距离郎华捣毁鬼人老巢又过去了四天,期间郎华走遍了沙市中心城区的各个角落,只为寻找记忆中张诚提到过的“制高点”。
如果郎华没记错,末世四年张诚在一次晚饭后提起,灾变前他也曾在沙市逗留。据说那时候张诚和多个同事被困在办公楼内两个月,仅靠着楼下的一家食堂的存粮度日。
之后科盟收到求救讯号及时赶来,却发现活下来的人只有三个。六十天里,十多个活生生的人在自相残杀中死去,活下来的是跟随张诚保持中立的一个青年和一个女孩。
再然后他们和士兵一路出逃沙市,却与救援直升机失之交臂,是最后张诚提议冒险返回城区,回到市中心最高的地标建筑“天银大厦”,这才等来了南齐市军区的第二波救援。
天银大厦是张诚最熟悉的地方之一。他在灾变前就职的物理研究所就位于这栋大楼顶层。郎华想赌一把,赌张诚今世还会回到这里,或者索性还没有离开。
一路上他由近而远,首先探查了几个可能的制高点,不过都失望而归。现在他只寄希望于在天银大厦能找到一些线索。天银大厦在中心城区东侧,郎华此刻已经能远远望见那高高的塔尖造型。
“踏踏踏……踏……”
脚步声暂缓,郎华逐渐停了下来,盯住了眼前一座郁郁葱葱的园区。这里距离天银大厦已经不足百米,围墙后便是沙市最大的植物园景区——富华植物园。
沙市地处黄河下游,五十年前曾是生态重点保护地区,多个国家级的湿地公园坐落在此处。虽然沙市中心城区远离入海口,与这些湿地无缘,但在河滨地带却建立有大大小小的植物园和公园,其间水系丰沛,是灾变前人们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这一世郎华身怀进化能力“晶核领域”,对黑雾能量的敏感程度是前世的数倍不止。他走到这里便感到一股隐晦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似乎与体内晶核系出同源,一波一波地向外震荡。若非郎华已是三阶后期,若非郎华恰巧在此经过,可能还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动。
去,还是不去?
郎华稍一迟疑,随即助跑加速。他凌空一跳、双手一撑,轻而易举地翻进了三米高的围墙之中。在决定依托风尾山基地发展的那一刻起,沙市就已经被郎华视作为囊中之物。既然是自己的东西,哪有不看清楚、辩明白的道理。
落地一个翻滚,郎华捏着匕首藏在草丛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很安静,没有预想中的袭击,也没有其他的风吹草动。郎华站起身来再次放出领域感知,那种能量波动再一次出现,源头直指植物园最深处。
这里的杂草很多,枯黄的草坪松软厚实,人走在其中,一不留神就会把脚陷进去。灾变后的地球世界早已大不相同,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因孢子黑雾而发生了变异。
为了与灾变前的普通物种区分,变异动物归属于“黑雾变种兽”,即被人们普遍称之的“黑兽”。变异植物也理应延续这个规则,被称之为“黑植”。但灾变十多年里,人们还是倾向于“植物”或“变异植物”这样的普通叫法。
究其原因,是比起危害甚大的黑兽,变异植物实在太不显眼了。
即使是变异植物,也不会拒绝能量丰富的血肉,前世就有人喜欢拿兽血喂养黑植,加速其攻击性的养成。但实际上,多数变异植物不会主动参与捕食。
地球有生命以来的数十亿年间,植物始终处于食物链的底层,是被捕食者的那一环,在进化一途较之动物似乎有着先天的劣势。灾变之后,它们有的从一年生变成了多年生,有的则进化出尖刺、藤蔓以及发达的根系。只是在黑雾能量的催发下,生命力变得更加顽强,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长进。
如果现在是灾变后的夏天,这里必然是草木繁茂,野草也要生长到半人高才罢休。可惜灾变发生于深秋,这些植物还未尽情享受黑雾能量带来的种种好处,就被寒冷的天气当头棒喝,长了一尺高后匆匆结束。不过郎华知道这些杂草并未死去
,只是在休眠,它们的根系深埋地下,等待另一个春暖花开。
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半人高的灌木,郎华不想绕过,果断拿出苗 刀开路。干枯的枝叶在精锻的钛合金刀锋面前如同纸片,稍一用力就纷纷碎裂散落。
变异植物相较于黑兽,攻击性要小得多,这是灾变后每一个幸存者的共识。
直到这一刻前,郎华还是这样想的。
“咔嚓。”
电光火石之间,苗 刀出鞘、刀光一闪,削断一条想要袭击郎华的藤蔓。藤蔓不止一根,但在被伤到后似乎陷入了迟疑,像只抬起头颈的毒蛇般在空中进退不定。郎华趁机下手,再次斩断数根枝茎,这些家伙才消停下来、匆匆退走。
他蹲下身子,捏起一段树藤。被切断后,这枝茎复又扭动了几次,然后便在郎华的手中渐渐安静下来。如今它看起来和普通的树藤没什么两样,仿佛刚才的扭动只是郎华的幻想。
扔了这段树藤,郎华将视线移向别处,却不禁皱起眉头。
这里还是有些绿色的,不少油麻藤已经将面前这棵树缠了个结结实实。油麻藤的枝叶虽然是不健康的黄绿色,但比起那些早早枯萎的野树野草,已经不知强到了哪里。郎华看得仔细,这些藤条上已经长满了尖利的倒钩刺,其中一只主茎更是将“气根”深深扎入树干之中。这些原本用于扎入墙缝依附生长的器官,现在正在成为油麻藤吸取营养的主要工具。
忽然间,郎华觉得那绿色十分刺眼。绿色是生命的象征,但从来不论这种生命力是自己的还是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