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华几乎是在咬着牙向前爬行。
一米……
两米……
三米……
五米……
对面的人还在昏迷,一身铠甲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倒是在郎华的预料之中。
自交战开始他就感觉对方这副铠甲质地奇怪,既不像金属又不是皮革,样式也从来没见过。
果不其然这副铠甲不是实物,更不是地球上的原产物,而是此人将进化晶能外放后又经过实体化形成。
就像周谨用光束凝结的明光铠一样。
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眼尖的郎华就发现——那铠甲被铁镖击中的地方缺了一角。
好似是在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后就会发生溃散。
正是有了这个发现,郎华才敢大胆地推行自己的计划。
用两次突袭拼光对方的武器,拿性命去赌一个能够翻盘的机会!
……
短短的十几秒,对于郎华来说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功夫不负有心人,爬了这么久,他终于在对方醒来前赶到了。
就这样吧,一刀绝杀!
将最后的力气灌注在右手中,郎华高举匕首狠狠落下!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只秀气白皙的小手突然抬了起来。
一把攥住了郎华的手腕!
那些纤细的手指径直插进了他的伤口里。
痛!痛到几乎短刀脱手。
滴滴冷汗从郎华的额头处冒了出来。
汗水一路滑落眉眼,似露珠般星星点点地沾在他纤长的睫毛上。
值此性命攸关之际,自己差一点就被郎华所害。
对方睁开双眼对郎华怒目而视。
郎华亦目光逼人毫不退让。
只是……在眼底能看出些难掩的疲惫。
不过话说回来,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如何能功亏一篑?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转败为胜,叫郎华如何甘心放弃?
让这家伙夺刀杀了自己?
不,不行!
他心里叫喊着——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儿。
狼崖城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我还有未竟的事业、未完成的使命……
这时候两个人的身体状况都差到了极点,几乎已经是油尽灯枯。
郎华虽然看起来更惨一些,但对方在冰锥雨中受的伤比他更重。
僵持中匕首摇摇晃晃,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向下。
四只手掌将刀尖推来推去,几毫米几毫米地移动着,两人体内仅剩的力气围绕着这只匕首相互僵持。
伤痛、晶能枯竭、以及大量失血,早已让郎华疲惫不堪,此时他可以说完全是在靠毅力坚持着。
在等待对方先撑不住的过程中,郎华同样也是在和时间赛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感到体内枯竭的晶能有一丝恢复。
有了可用的晶能后,郎华便有了可用之兵。
第一种选择是催动复核冰清莲修复伤势,多少也能恢复些体力。
第二种选择是集中最后的晶能复核霸力,一鼓作气将刀尖按下去。
郎华想也没想,就决定孤注一掷。
手上的力气渐渐变大,刀尖缓缓向下压了过去。
五厘米……对方神色微变。
三厘米……那眼神中已有了三分慌张。
一厘米……小护法呼呼喘息,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恐惧。
郎华看得出来,这人虽然等阶比他高,实力也比他强,但却唯独力量不强。
古怪铠甲的法抗虽然高得离谱,但面对物理攻击却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力。
五毫米……
三毫米……
就这样结束吧。
刀尖最后向下推移,终于“咔嚓”一声破开了对方仅存的面甲。
那是一面造型奇特的半脸护甲,上半张是白底红纹的狐脸面具,下半张是套着脖子围住口鼻的半透明纱巾。
不过不管是什么,和其他部位的能量铠甲都是一样的。
面甲破碎后很快开始了自我崩解的过程,无数细小的碎片一分二、二分四,逐渐变作一蓬闪亮的颗粒。
风丝吹走沙粒般的晶莹能量气雾,露出一张吹弹可破的俏丽脸蛋。
此时郎华才发现——这个藏在面具后的巅峰杀手,原来竟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
看着这张面孔,郎华本来应该痛下杀手。
谁料此时他却像是中邪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小影?”郎华惊呼出声。
这时候刀尖距离那人眼睛不过只有几个毫米了。
对方正咬着牙最后坚持着,闻言也是一愣。
因为郎华的动作忽然停住,后力中断难以为继,随即被对方推翻在地。
他一个不慎滚下斜坡,匕首也不知脱手飞去了哪里。
为避免多生事端,抵达青市以来郎华开始学着像侯立健那样,平日里一直戴着遮住口鼻的伪装面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那对面的小姑娘坐起身来,先是疑惑地看向郎华,随后又仔仔细细地盯着郎华的脸,眼神竟变得有些震惊。
“你……”
她的眼睛肉眼可见地闪亮起来。
这时候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郎华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顾一身伤痛一瘸一拐地地要走过来。
郎华却跌坐在地上,慌里慌张地向后躲避着。
两个人一个五阶一个六阶,几乎是目前世界上等阶最高的能力者,却像是普通人一样笨拙地一追一赶。
直到对方追上了郎华,一把扯下他的面罩。
“你……你……”
她脸上的表情变换着,有惊喜有羞愧更有胆怯。
嘴巴动了又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然后她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忙忙从怀里翻出一方叠起来的手帕。
打开手帕后取出一样东西,双手捧着举到郎华面前。
“大哥哥,你看这个。你还记得它吗?”
那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四齿餐叉,在叉柄的背面刻着一朵梅花。
“小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小影一直在找你……”
“如果小影哪里做错了,你打也好骂也罢……”
“千万不要再把小影一个人丢下了,好吗?”
“千万别不要我了,好吗……”
可是,郎华的回应却久久没有到来。
他这时只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喧嚣起伏的嗡鸣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身边的一切景色、声响亦在随之远去……
“大哥哥?”
“大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