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和您相比,我还差得远。您快进去吧,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好,那就等我出来再叙旧。”
洛萨走进大厅内。
这里原本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
断壁残垣也被泥瓦匠修补上了。
鲍德温四世坐在御座上,他依旧戴着一副银灰色的面具,但身上那股暮气沉沉的感觉,已经尽数消散了。
“坐吧。”
洛萨找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下。
“我听说,你击败了一支马穆鲁克?”
“对。”
“对于这些奴隶骑兵,你感觉怎么样?”
“很厉害,他们分为轻重两种骑兵,前者只穿皮甲或是干脆不佩甲,后者则是人马具装的冲击骑兵。”
“他们都能使用弓箭和骑矛作战,连法兰克骑士最擅长的夹枪冲锋也被他们融会贯通。”
洛萨加重了语气道:“而且,他们远比我们更适应这里的气候,还有大量适宜行军和运载辎重的骆驼。”
鲍德温四世微微颔首:“你是怎么击败他们的?”
“陛下,必须承认,这场仗我胜得很侥幸。”
“他们的统帅,扎希尔王子是个骄矜自大之人,妄图用轻骑兵阻击王家骑士团的步兵军士,用具装骑兵正面击垮我们的骑兵。”
鲍德温四世若有所思道:“但他一个目标都没完成,对吗?”
“没错,如果他们选择用轻骑兵不间断地骚扰我们,一路毁坏掉水源地,等到我们筋疲力尽之时,再向我们发起冲击,可能就要轮到我们来品味失败的苦果了。”
“你说得对,但他不可能这么做。”
鲍德温四世指了指脚下:“这里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土地,他孤军深入,证明携行补给有限,不敢,也不能施展这样的战术。”
“你打了一场漂亮仗,你跟你的父亲一样,都具备着非凡的军事才能。”
“陛下,您过誉了。”
洛萨不是谦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赢,全靠硬实力够强,如果有得选,他才不愿意打这种即使赢了,损失也极为惨重的硬仗。
鲍德温四世摇头道:“若你拥有雷纳德伯爵的权位,在此经营数载,我相信,王国的东部边境,将是铁桶一片。”
两人相视苦笑。
鲍德温四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在萨拉丁的麾下,足有三千名精锐的马穆鲁克骑兵,而我们最多只能凑出八百名披甲骑兵。”
洛萨点头道:“双方实力的确有差距,所以我一直认为,坚壁清野,依靠耶路撒冷的城墙防守,更适合我们。”
鲍德温四世摇头道:“君主,不仅代表权力,也代表义务,如果我连履行保护封臣的义务都无法保证,耶路撒冷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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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萨默然。
他也知道这一点。
“若萨拉丁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则此战必胜,但他只带了三万人。”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了,还是聊聊你的事吧——我听说,雷纳德伯爵的儿子,汉弗雷死在了你的手中。”
他语气微顿,又道:“真是恶魔附身?”
“千真万确!”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呵,雷纳德那个老家伙,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该感谢你,还是该痛恨你。”
雷纳德伯爵高兴,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个每天盼着他死的继承人。
痛恨,则是因为他跟斯蒂芬妮女爵,没有子嗣,眼下唯一的继承人也死去了,若是他和斯蒂芬妮出了意外,王室将有资格收回外约旦的领地。
“留在这儿与我下一盘棋吧,或许,这是我们君臣间的最后一次对弈了。”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这一次,洛萨罕见赢了国王,他有些惊异地看着对坐的年轻王者。
对方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洛萨,如果战败了,我希望你能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即刻收拢部下,返回耶路撒冷,组织城防。”
洛萨点了点头:“我会的,陛下。”
“那我就放心了。”
鲍德温四世微笑着说道:“再下一盘吧,上把是让着你,如果你还能赢的话,我就封你为外约旦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