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功颂德的声音,不绝于耳。
无论是久居咸阳的老秦人,还是被始皇帝强行迁移到咸阳的六国人。
他们都不分你我,纷纷称赞始皇帝仁德,祝愿大秦万年。
仿佛那个人人惧怕的暴君,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爱戴的圣君。
此时此刻,嬴政心里是五味杂陈。
直到众人陆续返回咸阳,他才抬头望天,无限感慨的道了句:“原来得民心的感觉这么爽.....”
以前的始皇帝,只体验过老秦人的民心,现在的始皇帝,体验的是天下人的民心,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现在的始皇帝,心情极好,看谁都比较顺眼。
“腾啊,今天做的不错,朕很满意,说吧,要什么赏赐?”
嬴政笑看着嬴腾,语气爽朗的问道。
一向不苟言笑的嬴腾,也罕见的露出了笑容:“陛下,老臣可不敢居功,全仗陛下信任,要不是陛下信任老臣,老臣也没资格站在高台上,言传身教!”
一边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李斯等人。
虽然嬴腾身为嬴秦皇族的宗正,但与始皇帝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
因为嬴腾当初支持的是嬴成蟜,后来嬴成蟜反叛,他才支持嬴政的。
而他之所以看向李斯等人,还是心里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凭什么不如这些外来人亲近始皇帝。
至于李斯等人,也懒得跟他计较,直接无视了他。
倒是左丞相冯去疾,给他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好了,你也用不着谦虚,该是你的功劳,朕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嬴政笑着摆了摆手,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朕问你,那‘惊雷’般的手段,你可知是何物?”
挺了挺胸膛,嬴腾正色拱手:“回陛下,据公子昊所言,此物名为炸药,是一种爆炸性武器!”
“爆炸性武器?”
嬴政愣了愣神,继续追问:“可否具体点?”
“呃.....”
嬴腾老脸一红。
完了完了,那小子当时说得太快,自己没仔细听啊!
“那个.....是这样的,老臣以为,除了机关术之外,应该还有一种....一种新奇的机关术......嗯....老臣是这么认为的!”
嬴腾结结巴巴的样子,看得嬴政心里一阵暗笑。
他知道,这老家伙对火药武器的理解,估计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若是问多了,恐怕要丢皇族的脸,于是笑眯眯的转头看向赵高:“高啊,那小子人呢?”
“呃.....”
赵高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始皇帝,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的道:“回禀陛下,公子昊带着王离去抓人了!”
抓人?
这小子倒是好算计!
看来,他不主动献出火药武器,应该是有什么顾虑……
嬴政稍微思忖,恍然点头,而后摆手道:“既然他去抓人了,那就别管他了,咱们回宫!”
“诺。”
赵高躬身一礼,飞快下山准备马车。
......
与此同时。
距离咸阳不远的杜邮城。
一座偏僻宅院内,走来一个头戴黑巾的男子。
只见他约莫三十来岁,身财中等,眼神炯炯,看不出所思所想。
从屋外推门而出后,黑巾男子没有马上进屋,而是不经意的回头张望,确定没有异常,这才关门进入里屋。
此时,屋内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具体轮廓,但借助微弱的灯光,还是能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这人约莫五六十岁,满头花白长发,手持一捧竹简,在油灯下观看。
等到动静,他先是眉头微皱,而后缓缓放下竹简,看向来人:“如何?”
“文通君,情况有些不妙,我们得收拾一下东西,赶紧离开这里了!”
进门之后,黑巾男子语速飞快的说道。
文通君。
很显然,这个人是孔鲋。
自从他被子襄蛊惑,逃离咸阳后,便过上了如同流亡般的生活。
曾几何时,他不止一次后悔当初的选择。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本以为卢生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没想到,卢生竟然失踪了。
后来,还搭上了一个侯生。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眼前这黑巾男子出现了,并成功救他逃脱了秦军的追捕。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念头至此,孔鲋抬头看向黑巾男子:“张耳,咸阳那边如何了,可有吾弟的消息?”
张耳!
陈余的刎颈之交。
上次受陈余嘱托,找到项羽叔侄,共谋刺杀赵昊之事。
没想到,陈余竟在那场刺杀中,饮恨而终。
他悲愤交加,想要替陈余报仇,但心里总有一个疑问,明明计划得那么完美,为何会出事?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强压下想要报仇的冲动,四处搜寻线索。
好巧不巧,正好遇到逃亡的孔鲋。
从孔鲋那里得知,陈余生前跟卢生走得比较近,便想跟孔鲋一起,找到卢生。
而孔鲋也想找到他弟子襄。
就如此,两人秘密潜回关中之地,暂居杜邮,准备进咸阳一探究竟。
然而,孔鲋的话音刚落,张耳就抬手熄灭了屋内的灯光,小声道:
“我方才去咸阳打探,发现咸阳空空如也,只有少量的秦军驻守,着实有些怪异,想来咸阳发生了什么巨变,此地不宜久留!”
“什么!?”
孔鲋诧异:“你说咸阳成了一座空城?”
说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激动地站了起来:“莫非始皇帝杀光了所有人?”
“这怎么可能?”
张耳宛如看白痴一样,看了眼孔鲋,沉声道:“先不管咸阳那边什么情况,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孔鲋道:“现在城门已经关了,我们离开这里,又去往何处?”
张耳道:“文通君放心,我已在城内寻到了一处秘密之地,保证秦军查不到!”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等风头过后,我们再寻卢先生和令贤弟。”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我这就收拾东西。”
孔鲋连连点头,正欲点灯。
就在这时,张耳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时不待我,现在就走,未免夜长梦多,若能早点脱身,我们也就早点安全!”
闻言,孔鲋二话不说,直接跟张耳出了房门。
“只有我们,他们人呢?”
来到门外,孔鲋见自己的死士和张耳的门客都不见了,不由满心疑惑的看着张耳。
张耳面色凝重的道;“此处人多眼杂,那地方藏不了多少人,我将他们安排到别处,吸引秦军了。”
“啊?这....”
孔鲋目瞪口呆,似乎大感意外。
却见张耳正色道:“为了我们的安全,他们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好吧。”
孔鲋无奈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趁着夜色降临,孔鲋和张耳两人,悄然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