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工人身染重症?”
“空气,水质……”涂大力满脸通红,一时难以答对,急忙转移话题,“柏墨镇地瘠民贫,难得石料充足。开发石料既为百姓增收,又为镇里扩充税源,何乐而不为?这本是为民谋福的事,全镇无不拍手叫好,齐颂史书记勤政为民。唯独是你,横挑竖挡,危言耸听,意欲何为?”
提老子干嘛?史霄汉狠狠瞪了涂大力。
赵林然并没被左右思绪,继续沉声讲述:
“三年前,空气质量平均指数28,绝对的优质。现在呢?平均86。重点区域已超100,个别时段甚至逼近150。”
“以前的柏墨河清澈见底,如今成白沫河了,看不到吗?”
“深沟姚老二、武老六,桦树背尹大壮,小沟门庞二根,之前哪个不是生龙活虎?可自从到石料厂干活,变成啥了?喘口气都费劲呀!”
“这样的工人还有好多,起码七成得了肺病,至少三成中重度矽肺。”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民谋福?分明是饮鸩止渴。”
“止渴的是那些暴发户,喝毒药的却是柏墨镇和千千万万民众。”
人们越听,脸色越难看,但心境却各不相同。
照这样讲下去怎么行?史霄汉皱着眉,偷使眼色。
涂大力会意,马上插话:“柏墨镇除了石材,还有什么?税源在哪里?光是说的好听,整天喝西北风也不行吧?”
赵林然尽量压着火气:“柏墨镇自然资源丰富,风景优美,生态原始,发展绿色加工、特色旅游,条件得天独厚。现在需要的是转变思路,休养生态,协商关停……”
“谁投资?怎么运输?猴年马月见效益?”
“闭嘴!”
一次次被打断,赵林然怒了:“懂不懂尊卑?知不知规矩?”
“你……我……”
涂大力支吾着嘟囔,“我就是大老粗,只知道脚踏实地做事,没读书人那么多弯弯绕。”
“你是讽刺在座者心眼多,还是骂大家大老粗?”
面对质问,涂大力刚想反驳,注意到诸多怒视目光,赶忙选择闭嘴。
感受到气氛不对,史霄汉适时开口:“二位心思都是好的,只不过方式不同,可以求同存异嘛!这样,发扬民主,听听大家意见。”
“石材开发已有多年,也不止柏墨镇一家,助力经济发展是主流。再说了,一下子关掉的话,企业非拼命不可。”
“有些产业固然绿色,但见效起码三五年后。三五年呀,同志们,民众等不起,柏墨镇更等不起。”
三五年?
好多人不禁心头触动,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同意赵镇长建议的,请举手。”
史霄汉话音落下,尽管有人面露纠结,但却没有举手回应。
涂大力顿时满脸鄙夷:小子,知道姜是老的辣吧!
“赵镇长,你看……”
冲着赵林然无奈一笑,史霄汉提高了声音:“同意常务副镇长涂大力提议,赞成加大石材开发规模的,请举手。”
不等人们反应,赵林然沉声接话,“在举手表决之前,我建议,每个人的选择必须准确录入会议纪要,与相关风险责任完全挂钩,并报县委县府备案。”
听到这句话,好多人神情变色,即将抬起的右手又悄然放下。
同样零票赞成。
涂大力很想打破僵尸,但实在有违规则,试了两次,还是没敢抬手。
史霄汉目光冷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赵林然脸上。
这次赵林然没有闪避,而是淡然对视,神情从容、坚定。
屋子里很静,落针可闻,空气越来越紧张。
“咣当”,
屋门忽然推开,党政办文员气喘吁吁闯了进来,
“外面来了,好多人,要,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