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天气,有些秋老虎的热度,但不是那种暴晒,而是一种沉闷的热。天空也雾气昭昭的,并非阴天,主要是空气质量太差,太阳照不透似的。
行道树都干巴巴的,有些已经发黄,树窝里的小草几乎就没返青过,洒满了细密的黑色渣渣。
所有建筑外围全都挂着层灰色,门头标识油光腻腻,布面幌子黑不溜秋的。那些高大建筑尤其显得破败,但雄伟的外形和个别突出的装饰,无不显示曾经辉煌一时。
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店门口的买卖人,脸上都好似没洗净,看上去苦哈哈的。
与死气沉沉的城镇相对应的,是那些不时经过的豪车,和豪车上下来的人。这些人戴着大金镏子,金项链快有小拇指粗了,粗声大嗓,出口成赃,根本不带正眼瞧人,妥妥的暴发户形象。看上去完全不属于这里,但浓重的方言味普通话,又表明他们就是土生土长。
和豪车、暴发户不相匹配的,除了整个城镇,还有随处可见的零工求职者。这些人或坐或躺或靠,有的还拿着粗制指示牌,牌子上写着“刮腻子”、“搬家”等字样,全都衣衫破旧,整个人几乎了无生气。
“呼”,
忽然这些人全都弹跳起来,好似恶狼看到食物一般,双眼圆睁着扑了过去,原来是有主顾上门了。
“你他妈的不行,瘦得跟猴子似的。”
“到底是不是干活的,大肚腩快赶上老子了。”
“一百二,半天,行就行,不行拉倒。”
“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活人多的是。”
经过一番挑捡,主顾上了汽车,有两名精壮汉子骑着电三轮,好似狗撵骨头一般,猛蹬着追了上去。
“哎”,赵林然看着这些人的卑微,很自然地想起会议室那些麻木的表情,抬起的右手停在半空,心情一时很是复杂。
“呼”,
“我,我去。”忽然有人冲了过来。
紧跟着一群人先后起身,向赵林然扑来。
宣剑下意识地就要出手,被赵林然轻声喝止了:“别动。”
“我去,我去。”
“我,我。什么活?”
“要几个?”
“不用管饭,干完活结账就行。”
这些人到了近前,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甚至不惜急眼,互相冲撞。
“我不雇人。”赵林然道。
“不雇人?那你这是干什么?”冲在最前的红脸汉子歪嘴示意。
赵林然先是一愣,随即收回右手:“我随便抬抬。”
“这不扯淡吗?没事你抬那干吗?”红脸汉子很是不满地冷哼着,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纷纷抱怨:
“真是吃饱了撑的,拿爷寻开心。”
“一看就是显猴,白白净净,酸文甲醋的。”
“扯淡货。”
宣剑忍不住就要发火,赵林然赶忙伸手拉住:“不至于,不至于。”
“老弟,挺住呀,你可别死。”忽然一个凄厉的喊声响起。
赵林然下意识转头看去,随即抬手点指:“你看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