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凉,梧叶飘黄。
开封城西的一座大宅子里却是红火的紧。院内红妆万千,一辆辆准备迎送新礼的马车已经套置,一顶赤彤彤,红灿灿的八台花轿早已布置一新。轿帏子上秀满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等吉祥图案,织绣工艺极为精湛细腻,画面丰满而充实,单看绣功就知道是出自城内第一绣庄“锦绣缘”老板娘的那双巧手。庭院里家丁、丫鬟,也一改往日灰蓝色家丁服侍,统一换上大红喜色,个个是精神倍增。一张张的吉祥脸色,阵阵的欢声笑语更是让这红火气氛煽到了十二分。
院内从正堂一排排小红灯笼一直挂到正门,出正门,只见得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安合镖局’,匾额两端是两个绣着黄色双”囍”字的大红灯笼,连那镖局门前,大街两旁的行道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装扮如此红火的大宅,几乎能把人勾到了次日的街道上去。那人头攒动张望,欢喜热闹的氛围,那人声鼎沸,欢呼道彩的祝贺声。仿佛是历历在目,如临耳畔!
安合镖局,自大明正统年间,第一任镖头安朝先,凭借一身震慑八方的外家功夫开山立派之后,广交天下武林好手。凭借建立初期无不敢接之镖,无不敢走之路。硬生生的在那动荡不安的时局之下,闯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名堂!
而继安老太爷之后,又有安正忠,安正信,安正孝,安正礼四子,分管东南西北四方走镖生意。“安合镖局”四个字,更是随大明四方要道,闻名于江湖五十余载。
南院东厢…
“少爷”紫檀木门外,一个圆脸老实少年模样的家丁,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霎时,见屋里没人应声,便接着又轻声叩门喊了一声:“少爷,大老爷叫你去东院正堂有事交待。”说完又等了片刻,见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便脚步移至门缝处,小心伸头往里面看。想偷偷的看一下三少爷是否还在屋内。
厢房内装饰的更是喜庆非凡,大红帐子,龙凤屏风,空气中四溢着瓜果梨枣的香甜。转过龙凤锦绣屏风,只见大理石楠木桌前坐立一托腮神往的少年,一袭蓝绿玉色锦缎深衣,腰系藏青色大带。少年身材比起同龄不算单薄,脸色稍黑又略显苍黄和疲惫,一对剑眉,高挺鼻梁,生的一双格外好看的眼睛,却充满了落寞和幽沉。少年的无精打采,在这如此令人喜不自禁的景象里,显得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少年没有应门,是因为他的思绪已经完全不在这奢华的大宅之中,早已飘飘然去了与父亲分别前夕的光景。往开封赶来的一路上,遇到的许多人,许多事,都让他受益匪浅,现在仔细想来,应该是父亲离开自己远行前,对自己最后的教导。尤其是和父亲行至芒砀山角下那次更是历历在目。
……
……
……
那是在一间大道旁的小茶棚里…
茶棚里坐着一群相互吹牛皮的大汉,人头很杂,但大多是青衣素布的底层人士。
突然一道身影打破了这个嘈杂的环境,人群一瞬间就静了下来,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就连一个身着锦缎白衣的英气少年也被吸引了。
循着众人的眼光望去,只见得那是一名身着锦绣华衫的妙龄女子。虽是裙摆飘飘,倒也遮挡不住那曼妙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似水,一举一动之间都让人追随神往。立在这小茶棚的大汉之中,就如污泥池里盛开着一朵艳丽海棠一般,更是绚烂夺目。
那女子挑了一张没人的桌子,把随身携带的长剑放到了桌上。说道:“小二,上茶。”她直接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她知道在这种小茶棚里没什么好茶,不过是可以解渴罢了。
小二上了茶水,那女子两手端起茶碗,就要喝茶时,一个矮小丑陋,鼻子右侧长了一个大痦子的丑汉撅屁股便四仰八叉的坐在了她的对面,猥琐的看着她道:“小娘子可是一人?不如跟我走吧。”说话间,咧咧着那上下一般厚的嘴唇,露出满口乱长的黄牙。
女子厌恶的白了这丑汉一眼,朱唇沾了沾茶水,既而毫无渴意的放下了茶碗,从腰包掏出一枚铜钱扔到了桌上,顺手拿起长剑。
“啪”…她刚欲离开,便听那丑汉拍桌嚷道:“我!‘花面郎’!看中的人,从未有不得手的,小娘子,是你主动跟我走?还是逼我动手?”
那丑汉说出此话时,小茶棚里的人即刻哄散而去,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是官府通缉榜第十三的采花大盗‘花面郎’葛根,快走,快走。”
女子听了这句话,紧握长剑的手微微在抖,漂亮的脸蛋儿有些花容失色,看样子武功可能只是稀松平常。神情也像是在祈祷这个采花大盗不是个什么武功高强之人。
……
“你就是采花贼葛根?”说这话的是那白衣男子,男子一手端着茶碗,摇着头吹散了茶碗上的雾气,嘬了一口,神色平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