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忠从老爷子厢房走出之后,过了月洞门,步似蹬风快行了百十余丈,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
喜极而泣,眼角湿润了起来,面皮甚至有些狰狞扭曲,在黑夜之中的庭巷里显得阴冷恐怖,口中喃喃念叨:“四十年了,我苦了四十年,熬了四十年,哈哈哈...”那带有些许内力波动的笑声,孤冷,低沉,刺破黑夜尤为慎人。
不过,他好歹也是经江湖风浪拍打过的前辈,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安正忠转过头去,正看到那家丁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双手按着微曲的膝盖,竭力支撑着打晃的身体。这年纪不小的家丁,一路紧跟着跑将过来,显然是累的不轻。
安正忠是习武之人,刚刚为了快些离开老爷子厢房,脚下暗用功法催动,一来着急远离,二来心情激动,步法轻灵自在,百十丈的距离,俩人瞬间就相差了一半之多。
“安禄那厮现在何处?”安正忠言语之中略带怒腔。
“吸...呼...”家丁喘着粗气,咽了口吐沫润了润嗓子道:“回老爷话,安管家好像糟了毒打,一手捂着脸,露出的地方看着很是臃肿。刚进门就让我快来叫您,现在应是去了议事厅。”
‘安禄今日去了顾家,怎么会遭人毒打呢。听这描述也不像是找他麻烦,倒像是羞辱他了一番...’安正忠听家丁说完在心里暗自琢磨。
虽是心存疑惑,倒也不慌着管那大杏仁儿的闲事。安正忠不紧不慢的整理了衣袖,背负双手,缓缓的踱着方步往那议事厅方向去了。
刚走到议事厅前的月洞门口,眼尖的安禄便左手捂脸,右手按腰,一瘸一拐的扭将了出来,边扭边用那半男不女的腔调喊着:“老爷,哎呦...老爷呦,可要了亲命喽...顾家那二小姐跑了,不仅跑了还找人羞辱我,她打狗也还得看主人啊,奴才这以后还怎么替您站门儿呦……!”
那本是尖嘴猴腮,油头粉面的脸,如今被锤的面皮鼓涨老高,一块块的青红淤斑,现在整体看来也就显不出来那扁平皱巴的大杏仁儿脑壳了,而是整个脑袋如同一个吹起来的猪尿泡一般,在摇曳着烛火的灯笼下泛着亮光。安禄捂着那已经看不出表情的脸说道:“老爷呦!你可得为奴才做主呦!那顾家二小姐她...”
“老爷,三...三少爷没在,南院东厢没...没人了...”安禄的诉苦被一个喘着粗气跑来的家丁打断了。
“什么?”安正忠大喝一声,“我就觉得这一晚上心神不宁,果然是有事发生。”又在心中暗想,今日婚礼全城皆知,又是老爷子钦点,说不定这功法就是与我促成此事有关,这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修远逃了,可就无法交代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央求修远是与那顾家小姐一起出逃的了。
思来想去自觉不妥,便回头一望安禄道:“你说那顾家二小姐逃回家去?还有好手打伤你?”安正忠心知肚明,安禄虽是这副阴阳怪气模样,但怎么着以往也是顾家的护院,能这么羞辱他一番,让他毫无挣扎之力的必定是个高手。
“是呦,老爷,顾家二小姐身前随一小童,那绝对是好手,你看看给奴才打的,你可要...”大杏仁儿抽着安正忠问自己的功夫儿又是一顿抱怨。
“行了,行了!”安正忠看他这样子,更是来气,道:“你自己急不可耐的跑去顾家占宅子,落了这么个怂样子你怪谁?”安正忠说罢又对那家丁道:“快去叫三爷,四爷去顾家一趟,我们先行一步。”语罢便挥袖紧步朝那顾府而去。
安修远翻墙而出之后,由小巷自南向东一路奔走,又转过小巷一路向南,兜转绕过几条六尺小巷,由于不识路径,穿着喜服也不敢走大路,凭借感觉也是不易的到了一所大宅院后门,顺着大宅院的墙根摸到正门,看着有些眼熟的门口,安修远叹声道:“唉...这一路绕的,这可算是找到了。”叹声过后便紧步往顾府门前赶去。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在门前等了许久的顾水微有些不耐烦道,“要不是怕尹天清回去报了信儿安府会派人抓你,我就不在这等你了!”
“哼...”顾水微调皮的转过身去,背负着双手,扬起了那俊俏的小脸儿,蛾眉倒蹙,凤眼圆瞪佯装出了一副很生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