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宝森一时间沉默了,半晌后方才说道:“文师傅有所不知,她并非是东洋人,而是华夏人。她所做我也猜到是为了什么,虽站在我等立场上来看罪大恶极,可她家世背景确实让她有如此做的理由。因为她是前朝的肃亲王的格格,爱新觉罗·显玗。”
听见宫宝森解释,文搏尚且未说话,倒是那东洋女人强撑着剧痛开口说道:“宫伯,我早就忘了那个抛弃我们兄妹的男人,现在我是金碧辉!”
这里头缘由众多,东洋女人明明是个前朝格格,却不认自己爱新觉罗家的身份,又跟着东洋人混在一起反而自称金碧辉。实际上她在华夏后世有着极大的恶名,说起她养父的名字或许文搏立马能想起他是谁。
这东洋女人的父亲是前朝的肃亲王善耆,而他养父是东洋浪人川岛速浪。
只是后来川岛速浪对他这位养女动了邪念并且付诸实践,于是金碧辉以此为耻不但今后再不提东洋名字,为了隐姓埋名加上对生父并无太多感情,便从才改名金碧辉。
不过这些对文搏来说都不重要,他根本不想管这些鸡零狗碎的家长里短,以他朴实的是非观念来说,为祸华夏的东洋人,杀!助纣为虐的卖国贼,杀!不管按着哪条算,金碧辉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所以文搏心中杀意愈发明显,双目毫不退避的凝视着宫宝森,指着地上早已死去的土肥原贤二问道。
“宫老前辈,此人策划阴谋试图分裂关外自成一国,又是东洋特务头目,手上定然沾染无数华夏人鲜血,我该不该杀他?”
宫宝森眼也不眨,诚恳的点头正要回应,却有人比他先一步怒吼出声,“该!”
文搏跟宫宝森同样诧异,往发声的地方望去,见着一个老熟人满头大汗的拉着黄包车,连向来修整细致的八字胡都被汗水沾湿也顾不得打理,正是一线天。
而一线天背后发出赞同之声的是个瘦小的老人,怀里抱着根眼熟的长杆子,不是李书文还能是谁?
宫宝森无奈的摇摇头,他没想到自己找到一线天和老姜得知情况后立马在入海口处堵截,先是成功堵住了东洋人和傅仪,只是没想到上头还有个比他更先追上的文搏。
然后自己跟文搏尚在争论,李书文这老对头就赶了过来。
而且不仅仅是李书文被一线天用黄包车拉到,渐渐的周围靠近围观之人愈发多了起来。毕竟津门河流众多,周围都住着人家,听见有人开枪杀人,大家本来是赶紧关门闭户躲避,可是此时偃旗息鼓,好事者就冒出头来。
大家听见文搏的问话,纷纷觉得有理,这年头津门老百姓对外国人肯定没啥好感,各处租界霸占了津门最好的地段,租界里头的外国人更是嚣张跋扈,所以文搏一问,群起响应。
“杀!”
“杀得好!”
宫宝森虽然有心想保下傅仪和金碧辉,同样觉得土肥原贤二该死,哪怕他其实不知道这位特务头目的具体身份。
文搏得到众人响应,片刻不停,又指向瑟缩在一旁的金碧辉,问道:“此人认贼作父,妄图复辟前朝,不惜分裂关外帮助东洋人危害百姓,作为间谍潜伏多年如今更是偷运废帝,差点酿成大祸,该不该杀!”
被指着的金碧辉肝胆俱裂,泪水都为之停下。
“该杀!”依然是李书文当先怒喝,向来嫉恶如仇的李书文眼里容不得沙子,死在他手下的东洋武师都不计其数。更别提早年他跟着前总统在关外活动,对于和东洋人合作一事深恶痛绝。
只是前朝享国近三百年,离现在时候都不远,哪怕是津门还有很多人怀念过去,所以这次问话回答的就少了很多,许多人犹疑不定,但更多的人觉得分裂关外给东洋人做狗已经是罪大恶极,依然有齐呼响起。
“该死!该杀!”
宫宝森脸色难看心中焦急,文搏以大义压他,让宫宝森难以反驳,自己所受人情关系难以摆脱,但是从道理上来讲文搏说的是正理,因此宫宝森根本不能违背本心。
谁料文搏还嫌不够,把手一扬最后指向了巴不得把头缩进裤裆的傅仪,“这人是前朝废帝,生来享受荣华富贵,哪怕退位都没让他从宫里滚出来,就算是现在依然锦衣玉食声色犬马。可他之前就已经复辟一次造成无数动乱,如今竟然还有跟东洋人去往关外再行复辟之事,不惜为当个傀儡皇帝将万万人投入到血海沉沦当中。更别说前朝兴起之时所做罪孽至今尚未偿还,凭什么他这末代废帝能独善其身还让人当做宝?!”
说到这,文搏几乎是怒火中烧,满腔杀意让整艘渡船上的人都不敢靠近,连连膝行后退。
“所以,这人,当不当杀?!”
此话一出,几乎没人敢于应答,哪怕是废帝在众人眼中那也是贵不可言的人物,否则他两次复辟也不会应者云集。津门又处于皇城边上,对于前朝还是颇有怀念之情,如何敢冒天下大不韪定下一位帝王生死?
哪怕他只是个废帝。
就在文搏皱起眉头怒其不争之时,却听见熟悉的苍老声音鼓掌大喝道。
“好!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