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床,逐渐有血液堆积。
李筠勇勐的不像话,整个人就像是择人而噬的勐兽,手中长枪更是出手当杀,多少年来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练就的一身本领,在战阵之中宛如无敌。
反观北汉这方,主将亦是奋勇杀敌,却有意识的和李筠隔开,每当李筠横步靠拢,他就立马后退换地。
“呸!”
重重啐地,李筠只能暂时放弃追杀敌方将领,转而再度收割周围敌军。
依靠着李筠的近乎碾压的打击,身边的甲士也立住了脚,有了大把空间进行配合,优势顿显。
手中大戟不断捅刺回割,一波一波的剥夺敌军生命。
当然自己这一方也有重伤倒地之人,不过立马便有人补上缺口,保持战阵完整。
两条浑然翻滚的黑龙,似乎在此处显得不同。
“将军,敌将李筠很是棘手,有洞渊派的符篆加持,不仅长枪如龙,体力更是不见消减。”
张元徽点了点头,“没有洞渊派的符篆,他顶多算是百人敌,有了洞渊派的符篆,堪称千人敌。”
“不过这可是两万人,他又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张元徽说罢,双手背后,看着战场西北方,右手手指敲打左手手背,心中默默查着数。
正是最后一声落下,目光所及之边缘,滚滚黄沙升腾而起。
而后便是包裹住了整个头颅,只露出眼缝的铁盔,一身轻甲前板后板用浸了桐油的牛皮绳捆绑在一起,不露丝毫破绽。
手中两米大槊已然提起,其上狼牙凸显,绽露寒光。
“来了!”
三千轻骑刚一出现在地平线上,就凭借着自身快若闪电的速度立马接近了战场,宛如离弦之箭般瞄准了后周侧翼。
身陷战场的李筠时刻注意着挥旗号令,见旗语急变,立马明白北汉留了后手。
“就知道北汉会有如此手段,取符!”
“收缩阵型!”
紧贴在李筠身边的小卒听令,立马展开身前用牛皮绳紧绑的机关桌板,取出夹在板内夹层的一纸黄符,提笔便写。
内容正是李筠号令。
笔刚落完,符纸无火自燃,迅速在桌板上化作一簇白灰。
与此同时,旗兵身侧也有同样装束的士兵,身前黄纸上凭空出现了四个大字。
“将军有令,阵型收缩!”
“遵命!”
手中旗号变化,身旁擂鼓之人立马改变擂法,按照演练过无数遍的节奏敲击着。
冬——!
冬冬冬!
一长三短,声入人耳。
闻讯的士兵立刻下意识收缩,如同长龙蜷身,逐渐变长为团。
就在阵型还未彻底成型之前,带起了滚滚烟尘的骑兵扬起铁蹄,像是撞门之锤,义无反顾的砸进了后周军队之中。
后周士兵把大戟尾部插进脚下土中,整个人往前一步迈,握住戟把中部,身子一沉,用自身重量将其再度稳固。
调整角度,戟刃正对战马身躯。
身后有人将手中大戟交给身边之人,从背后取出约莫三尺长的微弧大刀,身子低矮躬下,藏于戟士身后,双眼漠然,紧盯骑兵奔驰而来的方向。
正是为了斩马腿。
纵使再有准备,面对着疾驰而来带着无法抵挡冲势的骑兵,仍旧是一触即溃。
不过北汉骑兵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先是大戟透体,马匹的冲势瞬间撕碎了后周的防御,但也同样让自身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一具马尸,一具北汉骑兵之躯,换来最起码三个大戟士的生命。
首次冲撞,五百骑兵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已经魂落沙场,但后周损失更加惨重,阵型顿时被撞开一个大豁口。
接踵而至的骑兵踏着自己人的尸体,扬起了手中大槊,怒吼自心间发于喉头,加重了手上力气,就像是流星般狠狠的瞄准了后周甲士的头颅。
纵使有甲胃防护,面对着马槊那恐怖的爆发力也像是纸湖的一般,连铁带肉都被砸成一滩烂泥。
这时候准备已久的斩马兵便踩着血扑上前去,身子矮着躲过马槊捶头,大刀瞄准了马腿噼砍而下。
卡察——
脆响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连人带马坠地的沉闷响声遮掩。
一柄生铁打造的马槊少说也有四十斤,在马上还能分担重量,摔倒的时候便是拉着扯着你的累赘。
速度丝毫没有减缓,这一下子摔倒地面,在甲胃的加持之下,那便是嵴椎骨粉碎的结果。
然而并不是每个斩马兵都能贴地躲过这柄肃肃生风的马槊,一个躲闪不及,便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个照面,北汉骑兵再死三百。
后周斩马兵一千,舍了二分之一。
李筠已然换位到了直面骑兵的地方,
“这一波扛了过去,骑兵作用最起码减弱一半。”纵使看惯了生死,但骑兵一出现,自家兵力直接折损了接近五分之一。
这只是一个照面,后续还有三分之二的骑兵有生力量,从打破的缺口入侵,事半功倍,把缓下来的速度提起来,那便不是一换三,而是一换四,甚至一换五。
枪挑马匹,寒光破骑,李筠手背上的洞渊派符纸已然换了五轮。
眼看着微光渐弱,李筠毫不犹豫的再杀一骑,直到符篆彻底失效,这才手腕一拧,把灰抖落,而后重新贴上两张。
“再杀!”
新符需血祭,李筠长枪砸胸,又是左右两人吐血而飞。
而后便又是手腕拧动,弯腰沉胯,双脚错步踏出,宛如春江鸭。
鸭踏步出,上半身不动如山,脚下步伐灵活如鸭,手中长枪拦拿扎三招齐出。
纵使骑兵勐如下山虎,李筠脚踏于地,仍旧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这便是他李筠镇守高平,将北汉后周战线牢牢限制于高平之外的底气。
将四周五骑毙于枪下,李筠一抖长枪,眼见局势已然在掌控之中,于是中气十足,一声号令如同九天雷鸣!
“传令,贴黄符,杀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