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绯桐尝试将袖口卷起，用绢绳将它固定在手臂上。但她之前从未做过类似尝试，那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似的，绕来绕去总是没法绑好。正埋头苦恼间，顾绯桐听见头顶传来清冷的男声。

“我来吧。”檀银终于看不下去，搁下琉璃酒盏，侧过身子替顾绯桐束袖。

顾绯桐抬着胳膊，眼睁睁看着檀银纤巧的手指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她两只宽大的水袖都绑好了。这场景让她想起第一次在璞烟楼见到他时，他也提议说要替她绾发。虽然两次都未直接感受到他指尖的触碰，但心上却莫名痒痒的。

出神间，檀银突然将手伸向绯桐的裙摆，吓得她拍开他的手，向后猛缩几步，警觉道：“你做什么？”

檀银一时也有些懵，盯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疼的左手，知是自己忘了礼数，道：“你的裙摆太长，我想替你整理。”

“不用了！”顾绯桐站起身来，“孤去让听露帮我卷起就好。”言罢，便脚下生风地到席外去寻听露帮助。

檀银用手背抵住额头，与其说是失态，倒不如说他方才忘了顾绯桐是女人这件事，只当她是即将面对敌手的同路人。

对席的段熙娆目睹一切，看了顾绯桐仓皇失措的模样禁不住掩嘴大笑。她还以为顾绯桐是什么风流帝王，不过尔尔，看来做皇帝也落不得什么潇洒好处。

整顿完毕，顾绯桐走到席间，拿起那柄长刀。这把刀虽没有什么骇人的称号，但也是顾苍荀生前留给她的宝物之一，由赫赫有名的铸剑师打造而成。

“把这当成搏命之地。”檀银说。绯桐愕然，看向他的眼里，清澈的潭水间有什么东西激起了涟漪，泛起的波澜描绘出刀光剑影。

绯桐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厅中央，见段熙娆未做任何准备，云裳羽衣，琳琅珠宝，皆着于身，将舍脂双剑分握手中。

还未等开始，坐在段九燐身侧的那名身着赭红衣裙的女子走到二人之间，道：“这场比试只能够点到为止，若我见谁有所逾越，便会出手阻止。”

“知道了，环姐姐，谁敢在你面前造次。”段熙娆甜甜的声音响起，乖乖巧巧，看来她对待这名女子格外友善。

环姐姐？莫非她就是新白朝双凤“颜西钟离，东帝黎环”的镇南将军黎环？

毕竟是与自己母亲齐名的女人，顾绯桐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虽然衣着文雅，但绯桐还是看到了她那衣袖间若隐若现的饱经沧桑的双手，那根本不像贵族小姐的柔荑，指甲修剪平整，肌肤粗糙，厚茧密布，青筋暴起。不知要经受多少年的训练，一双女人的手才能变成这副模样啊。

黎环朝顾绯桐颔首示意，用浑厚的声音宣布：“比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