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时辰差不多了,师弟莫要伤了眼睛,还是早些去斋堂用饭吧。”
“好,多谢师兄提醒。”
随口应付了王振良,薛锷弯腰捡起那本道德经,心中满是惊涛骇浪。前次梦中所见只当是做了噩梦,今次当面有灰蛇腾舞,再说是噩梦、幻觉可就说不过去了。
他心中雀跃不已,前几日四下找寻,也未曾寻到什么福利,原以为自己是个倒霉蛋,未曾想这穿越福利却早已傍身。他背转身形,从怀中掏出悬挂其间的玉璧,但见其通体温润,不见异常。
薛锷顿时发起了愁,这福利是有了,却不知其有何妙用,算算岂不是约等于没有?
想来两次异象都是这玉璧所致,他新来紫霄宫,莫说是师父,便是伯祖都是头一次见,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等宝贝只怕不能轻易示人。
看来摸索其中奥秘,只能自己暗中进行了。
思虑停当,薛锷将玉璧塞进贴身衣物之内,眼见外间天色渐暗,便与王振良招呼一声,迈步离开了藏经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出门吸了口凉气,薛锷非得不曾咳嗽,反倒神清气爽,便是身子都好似轻了几两肉一般。
待回了自己的耳房,不过须臾便有人送来饭食。火头赵四所言没错,这次送饭的换了个人,五短身材,身子粗壮,须发张扬,便是身着道袍,看着也更像是屠户。
那人行事颇为粗鄙,只闷声招呼一声,放下食盒返身便走。薛锷上前取出内中饭食,却跟之前并无不同。
赵四午间之语犹在耳边,薛锷虽不信那都厨敢暗害自己,却也倒了胃口,只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快子。
正在此时,有脚步声渐近。门扉轻轻拍打,随即伯祖陈德源的声音传入:“小薛锷,可曾用了饭食?”
薛锷赶忙起身开门,恭敬行礼将陈德源迎将进来。
陈德源照旧仙风道骨,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奇妙韵律。
二人落座,陈德源瞥了一眼吃了一半的饭食,笑着说道:“不合胃口?”
薛锷道:“无油少盐,难以下咽。”
陈德源说道:“难以下咽也要吃,这餐谱可是你师父留下,专门嘱咐了灶房为你做的吃食。”
“原来如此,却是让师父挂念了。”
陈德源道:“莫要暮气沉沉,少年人总要有个少年人的样子。”
薛锷哭笑不得,此身不过十二岁,可他心理年龄都四十了,哪里还能装得了嫩?当即只得讪讪赔笑。
陈德源见此,叹息道:“罢了,幼年丧母,又遭恶疾缠身,无怪你少年老成。这两日可曾遇到为难?怎地不见你来寻老道?”
薛锷道:“不曾为难。小子以为伯祖乃一院之监,杂事缠身,小子又无旁的事,便不曾拜访。”
陈德源点点头,寓意深长道:“道宫之中去复存真,说简单也简单,说繁杂也繁杂。你既已被收入门墙,当下当以调理此身,通读道藏为要务,莫要掺和旁的杂务。”
薛锷觉得陈德源话中有话,当即道:“伯祖似意有所指?”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顿了顿,陈德源道:“下旬老道要启程前往朝天宫,只怕暮春时节才能归来。”
朝天宫在神京,总览天下道门事务,每年总要有南北高真坐镇朝天宫,主持祭天等斋醮科仪。
陈德源能前往朝天宫坐镇,说起来也是体面,怎地听其言语其中却有一丝丝的意兴阑珊?
“听伯祖之言,怎地有些不快?可是其中另有内情?”
陈德源盯着薛锷道:“小薛锷果然天生聪慧,便是不能修行,日后也是人中之龙。也罢,你这小子不能当做寻常童子,便与你分说一二。”
顿了顿,陈德源道:“你可知这武当山上有宫观几何?”
“家父曾言,有宫观一百零八。”
陈德源道:“一百零八乃是虚数,实有宫观七十三。这其中全真一脉也就罢了,除此之外还有宫观五十七。当日张天师奉命敕建宫观,选南地道门高人四百有余,如今开枝散叶,略略估算确也有千人之多。”
这是好事,道门振兴,怎地陈德源反倒忧心忡忡?
“听起来似是好事,奈何其中分门别派,正一、净明、上清、紫霄,单是张天师遗留下来的,就有二十余门。老道总览紫霄宫十方堂,失志统合武当道门,二十年间交涉无数,原本去岁法会谈出了一丝眉目。
不想,外人同意了,这紫霄宫中之人却又跳出来驳斥。此等龌龊之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见大势不可挡,干脆釜底抽薪,走了道录司的门路,干脆将老道挪腾到了朝天宫。”
听闻此言,薛锷皱起了眉头。这只怕不是好事啊……
陈德源叹息一声,说道:“小薛锷莫要忧心,便是老道归隐山林,单你那师父在,也能护佑你在紫霄宫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