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锷抬头看了眼老都讲:“都讲,这魔修是甚?魔气又有何说法?可是那挂单道士随口胡诌?”
老都讲摆了摆手:“那道人倒是有些眼力,他没说错,困龙洞中关押之人,的确是魔修。”
“啊?”
老都讲叹息道:“说起来,此人本是紫霄宫中七代开山弟子,钟灵毓秀、根骨极佳。若非行差踏错,便是你师父袁德琼也远不及此人。”
这么厉害?
“都讲,那人……那位前辈可是修道出了岔子?”
老都讲道:“道门中盛传,自汉以降,灵炁愈发驳杂。是以上古先秦之时,有炼气士餐风饮露,汉之后,却道门独大。又历经唐宋,而今外丹之道死路一条,唯有内丹之道方有可能得道飞升。”
还有这般说法?可是这跟魔修又有何干系?
就听老都讲继续道:“到了本朝初年,有道人从道藏之中感悟丹道,引日月光华祛除灵炁杂质,修道事半功倍。起初并无不妥,待修至炼炁化神之境,突有域外天魔循其神而降其身。
中者性情大变,嗜血如魔。且修道者与其纠缠,若不闭锁气机,必遭魔气侵染,久之自成其傀儡。”
竟然如此?修个道这般危险吗?那自己与那魔修近距离接触,会不会沾染魔气?
“是以当今之世,我辈修道之人道途坎坷,非根骨上佳且有大毅力者,不得飞升。”
眼看薛振锷眉头紧锁,老都讲宽慰道:“不过你莫要焦躁,那魔气只会浸染修道者。振锷甫入道门,至今不曾筑基,暂且无需为此忧心。”
原来如此,薛振锷长出一口气,跟着便问道:“都讲,既然魔修如此危险,何不斩草除根,怎地还将那魔修关押在困龙洞中?”
都讲道:“非是我等囚禁,而是德阳入魔之前自囚与此。德阳还曾言,若其入魔,请其师父将其击杀。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师不忍下手,也不许旁人下手,是以便一直关押到如今。算算快二十三年了。”
老都讲又叹息了一声,薛振锷跟着也叹息了一声。前者为德阳入魔惋惜不已,后者自有小心思。
薛振锷见识了师父那一手奇妙道法,见识了灰蛇异象,又见识了刘师兄那不留一丝烟火气的剑法,自然改了念头,存了修道飞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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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之人,哪个不想长生不老?哪个不想位列仙班?他从前只当是假的,自然不屑一顾。而今发现真能修行,又岂能不会生出别样心思?
结果现在当头一棒,老都讲讲述之事告知其一件事:修道有风险,搞不好就要入魔。
这真是,如何不让人沮丧?所幸薛振锷生性豁达,略略沮丧一会子,转念便将其放下。心中暗忖,修道之路如此危险,那就简单修修,不求得道飞升,只求治好身上的肺痈便好。
定了定神,薛振锷道:“小子还是头次听闻此等密辛,多谢老都讲告知。”
老都讲道:“此等密辛本应你师父告知,奈何德琼此人性如烈火,脾气颇急。你上山拜师当日,你师父便急匆匆下山为你寻药去了。”
薛振锷只得说:“师父恩义,弟子无以为报,只待日后肝脑涂地……”
“嗯,你知晓便好。”
薛振锷顿了顿,起身为老都讲斟茶,说道:“都讲,不知都讲如何看待合派之事?”
老都讲瞥了其一眼:“这等庶务你也要参与?”
薛振锷苦笑道:“老都讲明鉴,伯祖为监院,小子莫名卷入是非。这庶务引得旁人连翻针对,小子想不参与都不行啊。”
老都讲笑笑,道:“你是子孙庙真修,只谨守本分就好。至于老道如何看?呵,这合派只怕是痴心妄想。”
“哦?”
老都讲道:“武当山各峰庙观一百零八,派别三、四十,道法各有传承,便是皇帝下了圣旨,没几十年光景也合不到一处。”
“除此之外,十方堂人事、庙产纠葛繁杂,合派必有损其利,哪个又肯舍弃己身而全大义?你伯祖希图强行弥合,不过是聚沙成塔,风一吹便会散落,徒劳无益。”
薛振锷听出来了,老都讲不看好伯祖之议,但也不反对,只是置身事外,不参与其中。
想想也是,武当山上道门各派各有传承,还真不是短时间便能弥合在一处的。只是苦了自己,本以为有伯祖照拂,自己在紫霄宫中日子会好过一些。
不想日子不但没好过,反倒招惹来莫名的敌对。
便在此时,老都讲言道:“你也莫要忧心,来日老道言语一声,十方堂便不会再过火。不过……”他看了眼薛振锷:“……你身体康健不少,这送食盒的差事便担将下来,权当磨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