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德阳微笑点头:“这却不假,只是……”他笑嘻嘻凑近,言道:“我是魔啊,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薛振锷转动脑筋,突地想到了什么,长出一口气道:“师叔休要唬我。入魔之人嗜血如魔,可师叔却只掳掠我二人,不曾痛下杀手,由此可见,师叔必有所求。”
“还有呢?”
薛振锷目光越过德阳,看向洞外。这山洞有些崎区,便见一丝阳光照在右侧石壁之上,没法估算时辰,但肯定还是白日。
后脑海还隐隐作痛,一准是方才撞的。由此可知,只怕德阳没走远,此刻理应还在武当山上。
自囚二十三载,一遭解了束缚,不杀人只掳掠,且还停留在武当山。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薛振锷便道:“师叔是逃不出武当山吧?是以掳掠我二人,以做要挟之用?”
德阳大为赞许:“果然聪慧,你比那小娘聪慧多了。”
薛振锷松了口气,既然自己成了筹码,那便一时半会死不掉了。
不想,那魔修德阳又道:“不过,你只是搭头,那小娘子才是筹码。紫霄宫的道士,脾气又臭又硬,说不得待会我要杀鸡儆猴。啧啧,你莫不如刻下想想可有遗言。”
薛振锷眨眨眼,手指自己鼻子:“我是搭头?笑话,家父乃是江西按察使!尊师乃是袁德琼!我怎地会是搭头?”
德阳调笑道:“可惜可惜,可惜那小娘子乃是公主,不然你这等出身倒是勉强能做筹码。”
薛振锷纳闷道:“师叔什么都知道?怪哉,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那魔修笑而不语,扭头拨弄篝火,言道:“且快瞧瞧那小娘子,灵醒些,若我高兴,说不得会放你一条生路。”
“不想德阳师叔如此通情达理,早知如此,前两日便该与师叔多多畅谈。”
嘴上说着,薛振锷踉跄起身,踱步绕过德阳,手中石头紧了又紧,却到底不敢下手。他紧走两步,到了殷素卿身旁,略略晃动,殷素卿却只是紧闭双目。
无奈之下,薛振锷下手掐了下人中,殷素卿蹙着眉头嘤咛一声,这才悠悠转醒。
她恍忽一阵,莫名的看了眼薛振锷,跟着便看到了魔修德阳,随即便要强撑着起身。
“慢些慢些,你身子弱,莫要逞强。”薛振锷头也不回道:“德阳师叔,可有热水?公主殿下寒毒在身,受不得冷。”
那德阳道:“她死了你便是筹码,岂不更好?莫要出声搅我!”
说罢,德阳起身寻了处干净所在,盘膝趺坐,而后闭合双目。
“薛……”
“嘘……”薛振锷取下放在唇边的食指,低声道:“此人乃是魔修,性情叵测,眼下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见殷素卿点了点头,薛振锷又压低声音道:“怎地撞上这等凶人了?”
殷素卿道:“方才转过密林,便见这凶徒从山崖上跳下,出手伤了嬷嬷与女官,我待要逃,便被提了起来。”顿了顿,又道:“后来便见你寻了过来……再后来那凶徒嫌我聒噪,便将我打晕了过去。薛锷,我……我们会死吗?”
薛振锷苦笑道:“你是九死一生,我比你惨些,怕是十死无生。”
殷素卿定了定神,说道:“性命操于他人之手,与其如此,莫不如拼了。”
果真是女侠性情!
薛振锷看了其两眼,道:“莫闹,不拼还能多活片刻,拼了立马就要死。莫不如苟且偷生一阵。”
殷素卿恼火道:“怎地这般胆小?”
本以为薛振锷会辩解一番,不想,这货径直点头赞同道:“是极,是极,我本就胆小怕死。非但是我,便是我师父也贪生怕死。”
“哈?”
“不然怎地要修道?修道图的不就是长生?”
殷素卿无言语对,好半晌才道:“那现下如何?”
薛振锷只道:“徐徐图之吧。”
便在此时,有声响传来,便听波的一声,跟着便有金属撞在岩壁,发出清脆声响。
薛振锷回头张望,只见那魔修周身热气蒸腾,脸面通红,好似煮熟的螃蟹一般。
又是波的一声,叮铃铃细微响动落在身旁,借着篝火光芒,薛振锷仔细辨别,却在地上寻到一根寸许长的血色短针。
再看那魔修,锁骨间有血迹溢出,将单衣染得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