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张道人睁开双眼,瞥见是薛振锷,当即道:“却是恶客,老道近来不凑手,那银钱须得缓上一年半载。”
薛振锷晃了晃手中兔子:“你甚地时候阔绰过?且安心,此番只为打牙祭。”
那张道人这才瞧见薛振锷手中所提灰兔,当即笑道:“不是催逼还钱便好,翠云,且将这兔子烹制一番,再将老道那壶老酒拿来。”
翠姐儿低低应了一声,从草庐中转将出来,朝着薛振锷略略一福,接了兔子便返身去处置。
素手调羹汤、红袖夜添香,这老不修也不知哪里来的福气。
张道人人老成精,见薛振锷神色不善,当即咳嗽一声,言道:“你师父不是不让你来寻老道么,怎地又寻来了?”
薛振锷道:“小灶换大灶,实在没滋味,忍十来日,今日实在忍不得,干脆逮了野味打牙祭。”顿了顿,又道:“张道人,你那采战之术修得如何了?”
张道人脸色一正,肃容道:“甚地采战术?休要听你师父胡说,老道最近修的明明是玄门阴阳双修之术。”
薛振锷与这老不修也不客气,径直拉过竹椅落座,悠悠道:“采战、阴阳双修,都是那回事,又有甚地区别?”
“你这童子不学无术,区别大了!”
采战与双修都讲究采阴补阳、还精补脑,前者以女子为鼎炉、药渣,后者则视伴侣为道友,内中区别不可以道里计。
那张道人急赤白脸分说一通,眼见薛振锷浑不在意,当即醒悟,方才所言只是嘲讽。
张道人顿时冷笑一声:“莫要小觑阴阳双修,若修行的当,便是白日飞升也不在话下。”
“呵,这般神妙?”薛振锷瞥见竹椅扶手搭着一卷书,随手抄起拿在手中。
便听那张道人言道:“老道半路出家,离家时妻老儿壮,先天元精早失,修行一生不得飞升之机。潜心研习十几年,这才悟得弥补之法……罢了,你这童子不过堪堪入门,又懂得甚地修行!”
啧,这老不修竟瞧不上自己。
薛振锷不客气道:“莫要胡诌,我师父说了,你不过寻常道人,哪里来的修为?”
张道人不服气道:“那是你师父眼拙,岂不闻返璞归真?”
薛振锷来劲了,身子后仰,摆手道:“来来来,老修行露一手且让晚辈瞧瞧,莫要光说不练。”
张道人神情一滞,生意低了几分,道:“早说了,老道修行出了岔子,如今就剩一手占验之能……莫要撇嘴,待老道补了先前所欠,定要你这童子五体投地。”
“嘁,那我便等着了。”薛振锷靠坐竹椅,懒得搭理嘴硬的张道人,随手翻开书卷,言道:“这又看的甚地……”
薛振锷童孔勐地一缩,身形不自查挺立,双手捧卷,但见书卷上一个个怪异文字,略略辨识便有几个认识文字。
他神情大变,连连翻页,确认此书全然是怪异文字书写,当即凝眉问道:“张道人,这是甚地书?”
“天书啊。”
“天书?那这怪异文字……”
张道人自行搬了一把竹椅,落座言道:“既是天书,自然要用云篆书写。”
薛振锷心中翻江倒海,这古怪文字,总算知晓了名字与出处。他入山堪堪一载,因着灰蛇异象,每每总在藏经阁研读道藏,自然知晓云篆天书一说。
云篆有两解,时下大抵为道门书写符箓所用文字,又名云书。其文字虽有变形,却能窥出本源。另一解,便沾染了几分神话色彩。
传闻河图、洛书便以云篆书写,乃先天所成文字,内中蕴含大法力。
前者薛振锷日常所见,习以为常;后者牵强附会,大抵是无稽之谈。
可偏偏那灰蛇腾舞异象所成文字,便应在云篆天书之上,由不得薛振锷多想,莫非那河图、洛书之说是真的?
他禁不住道:“莫非便是河图、洛书所用云篆?”
张道人哼哼一声,不想理会。
薛振锷急了:“还钱!”
张道人一个激灵,摇头一番,道:“怎地还急了?河图、洛书一说不过是谣传。道祖张道陵飞升,流传道箓与后人。后世道人得了道箓,自可役使箓中鬼神。”
顿了顿,又道:“小童子,那道祖又非飞升第一人,你猜在此之前,那些飞升仙人又给后人留了甚地福泽?”
薛振锷眨眨眼,目光看向手中云篆天书,又看向张道人。
便见张道人点点头:“虽不知其名讳,然,云篆必为修行前辈遗留,且今时今日不减其威。小童子,可是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