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一振袖袍快步出了父母殿。
殿中师兄弟二人彼此观望一眼,王师兄都囔道:“又是跪香?我等于门中有大功,便是些许过错,功过相抵便是了,怎地看师祖这般气恼?”
薛振锷说道:“师兄啊,若我等胡闹,此法不成,便是拆了父母殿,真人也不过训斥一番。可此法既成,却生出霞光万丈!武当山七十二峰,庙观一百零八,这等异象必引得旁人觊觎。是以,真人才会这般气恼。”
王振良眨眨眼,打着哈欠沮丧道:“哎,这却是贫道之过,若非贪功冒进,只消白日尝试,也不会引得这般麻烦。”
薛振锷却笑道:“师兄莫要被真人唬住。真人貌似气恼,实则心中只怕早已乐开了花。”
“额?这又是为何啊?”
薛振锷道:“我道门,除了龙虎山张家,又哪里有真正的不传之秘?”
法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道门看似不轻易流传秘法,实则彼此之间经常互通有无。
前宋之时,雷法一时无双,待到了此时,何以内丹术横行?
修行法门在演变,各门各派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留存至今的道家门派,除却本门传承,大多博采众家之长,如此才能传承下来。
若真有因循守旧门派,其修行法门落后,必须引得传承落寞。只消当世一得道高人去此门传法,不消数载,门下弟子尽数折服,只怕这门中弟子便会尽数转换门庭。
而原来的传承,因着不合时宜,自然传承断绝。
薛振锷与王振良胡闹之举,却寻得祛魔存真之法,如此一来便可让真武一脉修行之士事半功倍。
只待来日真武弟子修行远超旁的门派,真武便会一举跃为堪比正一、全真的顶尖门派。
向求真人老成精,又怎会不曾思忖到此一节?
只怕先前故作恼火之状,只是在敲打薛、王二人罢了。
王师兄本就聪慧,薛振锷一句道破玄机,当即舒了口气,言道:“真人近年来小性子十足,只怕恼我等先斩后奏,哎,此一遭怕是要作了筏子。”
薛振锷笑着言道:“跪上一夜香,来日真人怎地也消了大半气。师兄,莫要多想,你我二人还是跪香罢。”
师兄弟拈香跪在蒲团之上,此间暂且不说。单说向求真大步流星出了父母殿,片刻便转到紫霄殿。
老道长面沉如水,心中腹诽不已,待门人上前见礼,当即点了几名真修于山门守候。
他老人家换上慈眉善目,大马金刀落座主座,待刘振英敬过酒,当即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
老道长自是知晓,今夜只怕会极为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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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宫。
张宗谷快步出得静室,遥望天柱峰上冲天霞光,掐指一算,都囔道:“千霞万彩,不想今日竟有此等机缘!贫道破境之机,合该应在此节!”
张宗谷扫视四周,吩咐道:“诸弟子谨守门户,贫道去那紫霄宫会一会向蛮子!”
说罢一甩拂尘,身形缥缈,却已落在十丈开外。
回心庵。
一年老坤道凝望紫霄宫,周遭一干坤道争吵不休。
“霞光万丈,此乃道门神异。我等既为道门弟子,合该一探究竟!”
“我等与那真武速无往来,贸贸然前往岂非让人看轻?”
“迂腐!得遇真法,些许私心杂念又算甚?若师父不去,弟子请命去那紫霄宫一探。”
年老坤道深吸一口气,喝道:“噤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遥指紫霄宫霞光:“既有神仙显圣,贫道自当拈香礼拜。”点了两名坤道弟子:“你二人随为师前往紫霄宫。”
“是,师父!”
后山石坪。
草庐之中,风歇雨住。
张道人面色由红润转黝黑,瞥了眼昏死过去的女弟子,略略摇头,皱眉暗自盘算。
有光彩突地遮眼,张道人裹了衣袍奔出草庐,待瞥见那霞光流彩,略略掐指盘算,当即气恼道:“小儿辈竟真个弄将出来!坏事矣,老道若再停留,只怕纠缠不断,再无清净之日。”
张道人返身进得草庐,伸指点了翠云人中,待其茫然转醒,跳脚催促道:“快快拾掇了细软,此间留不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