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加缪尔停止说话时，小小的石头屋子的角落里就只剩下了外面的沙沙雨声以及雷琳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所以丁东的手指甲敲击在黑石地板上的声响就格外明显。

加缪尔没有再看丁东，他拿出一大块晒得很干燥的肉脯，用只有手指长的银色小刀削成一块块肉丁，然后把它们一一抛进逐渐升温的水里。

加缪尔处理肉干时的表情很专注，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雕琢美玉的雕刻师，小心翼翼地落下每一刀，每一块肉丁的体积几乎看不出来差别。

他很认真，也很小心，但他的动作却并不慢，至少在疲惫得睁不开眼的丁东耳中叮咚叮咚的声响连绵不绝，几乎串成了一整串。

所有的肉干都被切完，加缪尔擦去刀身上残余的油脂，把刀放在火上考了好几秒中，等到刀身上的热量完全散去之后，他把小小的银色弯刀收进了刀鞘。

咔擦——归刀入鞘的声响仿佛一个完美的音符。

这时候加缪尔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丁东身上，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娓娓道来：“魔力耗尽的滋味我想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品尝了……”

对于这句话丁东完全没有意见，魔力干涸对污血者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没有哪个污血者在品尝到能力的强大滋味后还能完全克制自己不使用能力，更多的是在体味过那种强大之后总会在生活或者战斗中下意识地使用能力，从来都没有耗尽过魔力的家伙才是污血者中的异类。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透支魔力，”加缪尔的声音顿了顿，“你是污血者中的一个罕见的异类，很少有污血者能在第一次透支之后还能更进一步的，他们在第一次透支后往往都控制不住身体的疲惫，一觉睡到体内的魔力恢复平衡为止。”

丁东注意到加缪尔使用的词是“他们”，他似乎把自己从常见的团体中给排除了，看来这个沉默低调的男人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从历史上来看，人类对污血者的魔力透支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透支之后污血者如果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则有可能更进一步压榨出潜藏在体内深处的魔力，”加缪尔抿了抿嘴唇，“用你们东方人比较容易理解的词语来形容应该叫‘回光返照’……”

去你妹的回光返照！而且欧罗巴的东边不只有华夏，还有很多地方好不好？波斯、日本还有某个宇宙国哭晕在厕所……

丁东很想爬起来指着加缪尔的鼻子狠骂一顿，但虚弱到极点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用加重呼吸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也不知道加缪尔是没能理解他的“鼻孔抗议”还是故意无视了他，丁东猜测是后者，总之加缪尔的眼里没有丝毫波动，语气也平直得像中东沙漠里的85号高速公路。

“这些剧烈的情绪包括但不限于愤怒，虽然愤怒是最常见的，但其他的情绪也不是不能刺激污血者出现‘回光返照’，刚刚你的‘回光返照’应该就是愤怒强烈的愤怒引起的。”话语的结尾，加缪尔深深地看了一眼丁东的脸。

回光返照……你难道用上瘾了不成？丁东悄悄地吐槽一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莫名的心虚，他感觉有一双目光穿透了他的皮肤和骨骼，把他这具瘦弱的身躯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把他的内心搅得一团糟。

想都不用想，丁东就断定这样的目光来自加缪尔，他可不相信像雷琳这样耿直的姑娘也会有类似读心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