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慢慢从后方驶出,来在了最前排的位置。
刚刚挡住了剑气攻击的银缎化为了银镯,在空中灵巧地一晃,亲昵地缠住了少女的手腕。
“偷袭可不是什么让人瞧得起的行为呢。”悠悠的声音传出,像是早春的嫩花开出花蕊般柔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温婉秀丽的少女娉婷而立,细白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过她的武器银镯,那手劲就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宠物一般。
然而,那双一贯明澈动人、凝着温暖笑意的双眸中,此时殊无笑意。
她看起来颇为虚弱,云纹黄杉上面还沾染着血迹,鸦黑的鬓发更衬出她苍白异常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
但她站得笔直,比什么时候都要显得刚强,浑身散发出凛冽之气,直直看着魔教的人,竟是清艳极了。
“可以把陈佑还给我们吗?他是我很疼爱的师弟。”她微翘起唇角,眼眸似海疏阔。
没有人想到温和的温婷茹会动怒,更没有人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率先站在前方的竟然会是她。
在众人的印象中,她是那个温柔又稳重的大师姐,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优雅守礼又性格平和,合该得到众人的敬重喜爱,然后守在后方过着悠闲守护、莳花弄草的日子。
说句不大恭敬的话,这位的修为和天赋在这一众少年精英当中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她会站出来就更让人震惊了。
“师弟?”回过神来,燕珩也注意到她平庸的资质,心中颇为不屑,冷嗤了一声,肃然道,“这位大人已不是尔等可以攀附的了,他是我碧剑宗的开门祖师,中原百年一遇的奇才,这种妄言还是免了吧!”
碧剑宗想来就是魔教在被称为“魔教”之前的名字了。
燕珩说起碧剑宗三字时,总是那么用力,目光坚定虔诚,那是他的信仰和骄傲。
“陈佑,你也是如此想的么?”温婷茹眼光一移,幽幽望着陈佑。
白衣少年与她对视,黑漆漆的眼中沉淀了许多,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然,他淡淡笑了开来,一抹讥诮就从那双眼眸中流露,口吻是调侃的:“温师姐……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若没你的善心,我这具身躯用起来也不会这么顺手。不过该说你是好事呢?还是说毫无警戒呢?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放在身边,恐怕你连这具身躯是为何被赶出家门的都不知道吧。”
他说着,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脸上罩住左眼的眼罩,瘦而细的手指覆在上面,停顿了一秒钟,下一刻勾了下来,露出了从未在卿玲宗露出来的眼睛一只赤色的眼眸。
像是一颗冷冰冰的红宝石,凝固着曾经跳跃的炙热,那是被时光凝练过的凌然傲气,历经风霜依然不变,嬉笑随心掩盖之下的桀骜不驯,因其强大冷锐而格外显得妖异。
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双妖异的赤眸正是邪君当年叱咤风云时的标志!
异瞳邪君这个称呼,本就是因可怖的赤瞳和邪魅的作风而来,甚至有人说他不是人,而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专门来人间猎食。
骚动过后,恐惧的气氛在蔓延……
“陈佑你不要太过分!”初时的怔愣过后,夏生心头火起,冷冷喝道。
是个人都知道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温婷茹的话承担了多大的责任。
无论前因后果,陈佑在温婷茹身上受了天大的恩惠,就算不知感恩,至少不该这样反口就咬,实在让人齿冷!
“不得无礼!”燕珩喝道,正要出手,却被白衣少年伸手阻住。
他微愣,皱眉侧首看向邪君,低声道,“老祖,你才刚聚齐魂魄,或许不晓得,这几十年来我们碧剑宗被他们打压成什么样子!”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好好的修仙门派,被扣上了什么狗屁魔教的名头,处处打压,人人欺侮,灵石不让用,灵山被抢走,被迫龟缩在西南小镇,可就是这样他们还不放过我们!我门弟子出门,宛若丧家之犬,不敢报上名号……!”
他眼眶红了,吸了口气,控制着情绪,苦口婆心地道:“今日在此的不过是些小孩子,除了鹤武门两个人能看以外其余皆是废物!褐衣门那老匹夫不过是样子货,看着气派实则软蛋,瞧他气势汹汹而来,如今却任由小辈出头便可知!这是个好机会,他们敢对老祖不恭,若不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倒让他们以为我们任人欺辱!老祖,立威正在此时啊!”
“哦,立威啊……”眼中迸射出一丝锐芒,邪君微挑了一下漆黑的眉毛,慢慢念道,似笑非笑,神情里既有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傲气,也有着历经沧桑的锐利风霜。
仰着头看着这个挺拔体面的年轻人,忽然,他伸出手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迫使燕珩吃痛地低下头来,他压低嗓音狠狠地说道:“记住,我不喜欢别人站得比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