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天子又下了圣旨。曹氏一族,暗中豢养死士,勾连汉王,谋逆作乱。成年男丁全部斩首,妇孺老弱流放三千里为奴,不得回京。
曹振贪墨盐税,陷害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不必等秋后,立刻问斩。
曹振人头落地,冯纶沉冤得雪。
冯侍郎哭着进宫,跪在太和殿不肯起身:“……三郎的死,一直是臣的一块心病。如今皇上为他洗刷冤屈,斩了曹振。臣感激不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臣给皇上磕头。”
庆安帝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他承诺过冯少君,会彻查旧案,为冯纶洗清恶名。后一条做到了,前一桩却差了那么一点。
为了皇室安稳,短期之内福亲王动不得。
他吩咐杨公公写了信给冯少君。以冯少君的聪慧灵透,自然一看就懂。身为帝王,也得隐忍,也有顾虑,不能事事率性而为。
这一点点无法言喻的内疚愧然,在见到冯侍郎的刹那,翻涌至心头。
“冯侍郎起身。”庆安帝声音温和:“朕曾答应过一个人,要重查旧案,为冯御史平冤。朕如今总算没有失言。”
庆安帝口中的“那个人”,在冯侍郎看来,定是孙女婿沈祐无疑。
冯侍郎感恩戴德地谢了恩典,起身时,又特意看了沈祐一眼。
沈祐素来面如寒冰,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庆安帝也看沈祐一眼:“沈统领,你代朕送冯侍郎出太和殿。”
沈祐拱手应下。
冯侍郎情绪激动之下,走路有些颤巍无力。沈祐伸手扶了一扶,冯侍郎站稳后,顺势就抓住了沈祐的胳膊。
沈祐:“……”
虽然冯少君厌恶冯侍郎这个祖父。到底是嫡亲的血脉,有些性情习性,其实颇为肖似。譬如这份得了便宜还要进一尺的做派。
沈祐暗暗好笑。他自小随大冯氏出入冯府,也是叫冯侍郎外祖父长大的,倒也没什么不适。就这么扶着冯侍郎出了太和殿,一路送至宫门。
“四郎,”冯侍郎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对沈祐低声叹道:“我知道少君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对我这个祖父心生怨恨。她怨我,明知道她爹死得蹊跷,却默默忍下。”
“那是我的亲儿子啊!我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我心里就不难过不悲痛吗?可我一个文官,根本惹不起曹家。我不能为了报仇冲昏头脑,将一家人都搭进去。”
“这回,多亏了你,皇上才会为少君的父亲平反旧案。”
“我们一家人,说谢就太见外了。四郎啊,你回去之后,好好劝一劝少君。我们嫡亲的祖孙,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以后啊,让她带着旭哥儿,常回冯府来。”
沈祐默不出声。
少君恨冯侍郎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前世冯侍郎将她嫁进秦王府冲喜,在小郡王死后,主动张口让她殉葬。
今生,这些事都没来得及发生。冯侍郎最丑恶的嘴脸,也没露出来。所以冯侍郎现在才有脸在他面前絮叨。
罢了,左耳进右耳出,随便他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