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世子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目光漂浮不定。
……
四日后,天子领着宗室们去了皇陵。
这一回,不但太子同行,年少的太孙也一并被带上了。两千天子亲卫随行,阵势也称得上浩荡。
一日时间到了皇陵里,稍作休整后,天子便带领众人去隆安帝的陵寝前祭拜,烧纸磕头是不可少的。
庆安帝和太子太孙祭拜过先帝后,便轮到赵王父子了。
赵王跪在隆安帝的陵寝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忽然放声恸哭:“父皇走了十年,儿臣日日想念父皇!父皇在天有灵,请保佑儿臣,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就藩吧!儿臣四十多岁的人了,至今还不知自己的藩王府是何模样。日后史书记录这一笔,儿臣怕是要落个眷恋权势野心勃勃的恶名了。”
谁也没料到,赵王会忽然来这么一手。
一众郡王都惊住了,迅疾转头看向庆安帝。
赵王这一番话,分明是说给天子听的。庆安帝刚登基那两年,皇位不稳。赵王可能还存着野心,确实不想离京。
这几年,赵王屡屡上奏折,自请就藩,都被拦了下来。赵王心里的怨怼,也越积越深。今日在先帝陵寝前借着哭诉发作,让天子难堪。
庆安帝目中闪过怒色,神色微凛。
太子朱昀咳嗽一声,上前扶住赵王:“恸哭伤身。三叔也别太伤心难过了,快些起身吧!”
平郡王迅疾上前,扶住赵王的另一侧,不动声色地用力握了一握,以目光暗示赵王收敛一二:“太子殿下说得没错。赵王失态了,还是快起来吧!有什么事,慢慢和皇上说就是了。”
赵王蓄谋已久,特意挑在此时发作,没个结果,自然不肯收手。
赵王转头,对着庆安帝哭道:“皇兄,今日在父皇的陵寝前,臣弟求你开恩,就让臣弟去就藩吧!如果皇兄不点头,臣弟就不回去了,一直跪在这儿。”
不等庆安帝吭声,赵王又放声恸哭起来:“父皇,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吧!大哥和四弟都去了,如今就剩皇兄和儿臣兄弟两个了。或许,儿臣很快也要去寻父皇,和父皇在黄泉相聚了。”
这话更是诛心之言。
就凭秦王汉王做过的事,落得各自身死的结局也是活该。只是,这件事说来到底不甚光彩。平日根本没人敢在庆安帝面前提起秦王汉王。
此时在皇陵里,在先帝陵寝前,赵王当众说这些,无异于当众揭天子的伤疤。
平郡王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看了庆安帝一眼。
庆安帝心里怒极,面上半点不露,长叹一声走上前,伸手一拍赵王的肩膀:“朕今日才知,三弟心里对朕有诸多怨怼。”
“朕只剩你这么一个兄弟,舍不得你远走,特意留你在京城。你若是不愿,和朕直言便可。何苦在这儿哭哭啼啼,扰得父皇在天上也不得清静。”
“也罢,你想就藩,朕应你就是了。快些将眼泪擦了。”
赵王目的达成,见好就收,立刻擦了眼泪,深深一拜:“臣弟谢皇兄恩典。”
君无戏言。庆安帝当众应允他就藩,总不好反悔,此事就成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