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杜正海听莫水灵的侍女绣菊说:“作为灵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心腹之人,娘娘与杜公子的事情,奴婢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不禁有些惊惶,颤声道:“绣菊姑娘,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绣菊莞尔一笑,“杜公子何须惶恐。如果奴婢真是那种靠不住的人,娘娘也不会派遣奴婢来此为杜公子带信了。”
杜正海黯淡的眼睛里抖得跳过一抹惊艳的光彩,颤声道:“什么信?……”
绣菊由怀中取出一封锦书,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杜正海接过来打开了,只见粉红色的信笺上,刷刷点点书满蝇头小楷,写的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词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杜正海默默地吟诵着,眼前不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泪眼朦胧中,浮现出莫水灵那张美丽忧伤的脸。
自从与莫水灵分别后,杜正海失意惆怅,常常借酒买醉,在百无聊赖之时偶尔也以一些诗词歌赋来填补空虚。
其中他最喜欢的也是李煜的这首乌夜啼】。
现在看到莫水灵的这首词,他不由心潮澎湃,思绪万千。自思:前朝诗人李商隐曾在无题】诗中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而自己与莫水灵之间不正是这样心心相印、心意相通吗?
但就是这样的红颜知己,却与自己情深缘浅,失之交臂……思之,他不由悲从中来。
绣菊眸光深沉地望向他,轻声道:“杜公子,您怎么了?”
杜正海回过神来,眼眸湿雾雾地眨了眨,哑然道:“没什么……”
绣菊眉心微低,轻叹一声道:“奴婢很理解杜公子此时的心情。明日灵妃娘娘去相国寺见香,辰时初三刻起身,午时二刻回转。杜公子若是有意,可以提前到寺中守候,娘娘有话对杜公子说。”
杜正海从小到大,一直在经历着无数的打击与挫折,渐渐变得麻木不仁,对一切看得淡漠至极;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心中再掀起什么波澜。
而此时听了绣菊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在疯狂地跳了起来,脸上又热又烫,似乎周身的血一刹那都涌到了脑袋上面。
他的嘴唇艰涩地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心绪复杂地点点头……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俱此寂,唯闻钟磬音。
翌日辰时初三刻。倾世皇妃莫水灵由绣菊、彩萍等贴身侍婢陪同,宫中侍卫护驾,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离开皇宫,来到了京城外的大相国寺。
按一切既定的程序见香已毕,她转过脸问身旁的侍婢绣菊:“现在几时了?”
绣菊低眉顺眼道:“启禀娘娘,现在已交巳时。”
灵妃遂对相国寺主持戒嗔道:“时候还早,我想随便转转,观赏一番寺中的旖旎风光,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戒嗔道:“娘娘太客气了。敝寺穷山僻水,难登大雅之堂,只要灵妃娘娘不嫌弃就行了。”
灵妃嫣然一笑道:“师父言重了。”
戒嗔双手合十道:“如此,娘娘请!”
灵妃由绣菊、彩萍等几个侍婢陪着,在相国寺转了一遭。
其实,灵妃又哪里有雅兴观赏风光,她心心念念地只在杜正海身上,芳心只觉惴惴不安。
绣菊早知娘娘心意,遂道:“娘娘,您是不是乏了?要不咱们先在这个小亭里坐坐吧。”
灵妃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对彩萍及其他的侍婢道:“你们先退下罢。”
摒退左右,绣菊扶着灵妃在小亭里的木凳上坐下。
时值晚春,园中万紫千红,争芳斗艳,梨花如雪,落英缤纷;绿水悠悠荡荡,晃着灵妃那秀美而苍白的脸。
望着眼前满目的芳菲与繁华,她的眼睛不觉氤氲了,轻轻吟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