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玉姑姑整天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的;皇祖母一个劲儿开导她,说什么姓凌的太不识好歹了,像我姑姑这样好的人他也敢休,简直是活腻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好为姑姑出出心头这口怨气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忽闪着一双迷惑不解的大眼睛问道:“吕大人,凌统领不是与我那浣玉姑姑一直都相处得很好吗,他为什么要休了我姑姑啊?”
吕文正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本平和的脸上,倏忽略过一层浓重的忧思之色,轻噫一声道:“唉,一言难尽……”
两人正说着,杨振已领着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走了进来。
李之山向太子赵廷、吕文正见礼已毕,开门见山道:“吕大人,卑职来此是奉了太后懿旨、特来传唤凌统领的;请吕大人传唤凌统领前来一见,卑职立即带他入宫觐见太后。”
果然如此。吕文正不觉回脸望了旁边的太子一眼。
太子狡黠的眸光闪了闪,对他报之以得意的一笑,意思是:“瞧,我方才所言不差吧!”
吕文正眉心微微蹙了蹙道:“哎呀,李统领,真是不巧啊!凌云已于一月前辞职而去,现在他已不在府中了——只因近日府中事务繁忙,故还没来得及将此事禀报圣上。”
李之山似乎有些愣怔,“什么?凌云辞职了?这是为何?……”
吕文正脸上一片黯然。他实在没有心思再去过多解释什么,只吩咐杨振把凌云的辞呈拿与李之山看。
李之山接过辞呈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幽深的眸光里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沉笑意。
“真是可惜啊!你说这样一位卓越俊秀的人物怎么就辞职了呢?如此一来,无论对刑部,还是对朝廷都是一大损失啊!……”他把那封辞呈还给了杨振,带着几分惋惜的口吻说道。
吕文正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之山此行本为找凌云而来,见凌云不在,亦无意多言,遂冲着吕文正拱手道:“如此卑职多有打扰,告辞了!”
又向太子赵廷打过招呼,然后急匆匆转身出门,带着一干大内侍卫人等风风火火而去……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正阳楼,二楼一张桌子旁,凌云自斟自饮着,已有几分微醺之意了。
醉眼朦胧中,闪动着练南春那美丽婀娜的影子,苍白忧伤的面容,他那湿雾雾的眸子不觉氤氲了。
“春儿,你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你还活着,请告诉我你人又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最理解我心中的苦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喧嚣之声;接着一哨手持刀剑、衣甲鲜明的大内侍卫气势汹汹闯进了酒楼。
为首之人三十多岁,身长八尺,体型魁梧,浓眉大眼,颌下短髭,面孔阴沉,大内侍卫统领装束。
他的身后四大侍卫袁超、赵颖、孙国雄、刘遇杰紧紧跟随,亦是昂首挺胸,飞扬跋扈,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原本人声鼎沸的酒楼立时安静下来。
掌柜、伙计、包括酒客一众人等,皆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些大内侍卫的一举一动;更有胆小怕事、生恐惹祸上身,竟自匆匆结了帐,惶惶而去。
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冷眼瞟了一眼为首那人,却是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心里不由一怔,自思,“这些大内侍卫气势汹汹地来此做什么?”
他不以为意地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这时李之山一眼瞅到凌云,不由眼前一亮,率领众人呼啦一下向他这边涌来,径自将凌云所在的桌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哦,闹了半天,原来这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啊!在那一刻,凌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对周边的人视而不见,只是旁若无人地继续自斟自饮着,头也不抬。
李之山微微勾了勾嘴角,几分促狭的眸光一眨不眨地瞅着凌云。
只见他白皙俊逸的脸上微微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平日里那双清朗疏离的眸光此时也有些神思飘渺,似幽深不可见底的湖水,让人琢磨不透;鬓前几分凌乱的发丝无绪地飘落下来,更增加了他几分疏懒迷人的气质。
玩味地望着凌云,李之山从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嫉恨与不齿来,不由腹诽道:“你凌云除了长了一副好看的外表,也没见有何过人之处哪?怎么就把那位眼高于顶、美丽高贵的浣玉郡主给迷得要死要活、欲罢不能呢?唉,真是令人想不通啊!……”
李之山虽然心思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寒着一张万年冰山似的脸,终于冷冷开了口:“凌郡马,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