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正小心翼翼把白绢封好,吩咐僮儿荣儿按照凌云的嘱托,把这封信笺系在那只联络两人情感信息的白鸽腿上,把这只白色的小天使放飞出去。
然后众人便焦急地等待回音。
一天,两天……短短的两天,在吕文正、常青公主等人心中似乎度过的是漫长而煎熬的两年。
这两天,常青公主一直呆在刑部尚书府,衣不解带地守候在凌云床边,夜不能寐,两眼布满了血丝。
她不顾众人的百般劝阻,毅然决然地守着凌云,口中只反反复复吟诵着前人的几句诗:
“曾是寂寥金烬暗,
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已系垂杨岸,
何事西南待好风?”
终于有一天盼来了远方白鸽的回归。这天晚上,月光如水,夜色朦胧。
常青公主颤手从吕文正手中接过回书,颤抖着打开,但见上书四句诗:
“来是空言去绝踪,
月斜楼上五更钟。
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一万重。”
这是唐代诗人李商隐无题】诗中的四句。
常青公主看罢,立时面如死灰,眼前发黑,差点摔倒,多亏身边的碧云与烟翠扶住了她。
常青公主泪流满面道:“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这么绝情……”
吕文正从公主手中接过回书看了一遍,亦觉失望,长叹无语。
凌云此时的神色反而很平静。他只漠然道:“这本来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当初我便不同意写信求她,因为我知道这样做根本就是没用的。
“如果她想帮我,自然会来;如果她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她——她就是这样一个有性格的女子。”
常青公主恨恨道:“到了现在你居然还在帮她说话?这种女人见死不救,无情无义——志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她吗?”
凌云默然道:“是我负她在先,如果说恨,也应该是她恨我才对。”
常青公主喟然道:“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真不明白……”
凌云轻叹一声,一抹难言的情愫在他深沉的眸底略过,“我与她之间的这段感情,没有人能明白。我现在能有此报,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当初,我曾自诩爱她至深,却又那么深地伤害了她,是我对不起她!如果我的死能够唤回她对我的谅解,我虽死而无憾了……”
常青公主泣不成声。
这时忽听窗户外的杨振大喝一声:“什么人?”刀剑出鞘,接着是一阵干戈撞击之声。
一条黑色人影翩若惊鸿,以燕子抄水之势倏的在月光下一闪,向远处略去。
常青公主与吕文正方要喊“抓刺客”,已被凌云抬手拦住。
“大人,母亲,不要慌。请你们在房中静坐,不要再惊动其他人,容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凌云说罢,不容二人再问什么,下了锦榻,抓起案上的宝剑径自出门而去。
往前行了几步,他便看到如水的月光下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熟悉的身影。
那人体态婀娜,不疾不徐往前走着,似乎就是在有意等他。要是往日凌云追上她绝非难事,只是现在他身中剧毒,虚弱不堪,走了几数步便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刑部尚书府,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停住了。
那女子回过身,轻轻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凌云站住,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他久久凝视着她那张美丽冷漠的脸,眼底浓厚的情意如潮水般波涛汹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春儿,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