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北秋的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脸色一板道:“阿龙,再胡说——”
“对啊,咱们以前是见过啊!”凌云脑子转得极快,闻言眸光轻晃了一下,笑道:“葛兄忘了么,这两个孩子小的时候,有一次我来探望您与大姐,当时我还抱过他们呢!——记起来了吗,阿龙?”
葛龙与葛虎还傻愣愣地没回过神,葛北秋已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舅舅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候葛龙才六岁吧,葛虎就更小了,当时你舅舅从你姥姥家来……怎么了,臭小子,猪脑子么,还没想起来?”
弟兄二人面面相觑,依然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凌云道:“当时他们那么小,又时隔多年,当然不记得了。不过咱们总是见过面的,所以才觉得眼熟——对么,葛兄?”
葛北秋暗暗佩服凌云心思敏捷、善于应变,口中连声附和。
他怕时间长了两个儿子会瞅出什么端倪,再横生枝节,于是又与凌云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拖着两个儿子出来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葛北秋深知两个儿子的脾气秉性,他们平时虽然看着乖巧孝顺,在父亲与自己的严厉管教下能够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但在骨子里渗透的某些桀骜不驯的性子会时不时地暴露出来。
两个儿子呆在家里的这两天,葛北秋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是因为两个儿子丢了饭碗断了家里的生活来源,抑或是担心凌云的事情会被这两个鬼灵精看穿?
他说不清楚。于是终于有一天晚上,他按捺不住自己浮躁的情绪,把二个儿子叫到面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明天二人必须出去找活干!
两个大小伙子精力旺盛,身强体壮,整天无所事事地呆在家里总不是办法。而且家里现在的开支已呈现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断炊了。
两人嘟嘟囔囔、极不情愿地往外走。
葛龙边走边埋怨道:“咱爹这不是折腾人么,京城里的老板哪个不是尖酸刻薄、刁钻难缠的,又让我们到哪里去找活干啊?唉,说得倒容易……”
“你说咱家日子这么难过,咱们那个舅舅也不帮帮咱们!整天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而且咱爹爹还整日跟供养个活佛似得给供着——唉!我真不明白……”
葛虎更是心思单纯,说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弟兄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被里屋的凌云听得真真切切。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窒息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垂在身侧的手亦一点点攥紧了。
接着便听到葛北秋大声喝止他们,弟兄二人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
凌云仰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空茫地望着窗外的夜色。依然明月皎皎,清风徐徐,岁月似乎一片静好;然而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如同这幽深的月色一般,越来越远,甚至有些遥不可及。
他慢慢转过脸,目光一寸寸游移着,最终定格在放在桌子上的那口长剑与自己那个青色包裹上……
却说葛龙与葛虎,翌日磨磨蹭蹭地来到京城,奔波了一天依然一无所获;眼见日薄西山了,二人累得晃晃荡荡,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到了城门口,见一群人正在围着看一张告示。
二人挤进去一看,还是那张悬赏十万两白银捉拿钦犯的朝廷通缉令。
葛虎有气无力道:“这张告示不知都看了多少遍了,又有什么好看的,走吧!”拽了葛龙就走。
葛龙却站着不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告示上朝廷钦犯的图像,眼睛里突然跳过一抹惊艳的光彩,出乎意料的兴奋感瞬间充斥了全身。
葛虎正在奇怪,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哥哥紧紧掐住了,哥哥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手背的肉里。
他根本来不及问什么,便被哥哥不容分说硬生生拖着踉踉跄跄走出了几里地。
终于二人气喘吁吁地站住了。
葛虎埋怨道:“哥,你到底怎么了,方才我的手都快给你掐出血来了……”
“弟弟,什么也别说,我先问你:通缉官文上那个朝廷钦犯的图像你应该还记得吧?”
葛虎道:“废话,那个图像我都看了一百遍了,闭着眼也能画出来。”
葛龙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心头的狂喜,颤声道:“弟弟,难道你没发现官文上那个图像很眼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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