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湖,如意楼。
一派灯火辉煌、莺歌酒暖,有五人位坐其中,正在谈笑风生。
朝门而坐的为首一位,便是康州督学梁轩,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袍,系带宽袖,谈吐卓尔不凡,端的是儒雅风派。
而其余四人,则是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的次席,俨然是以梁轩为尊。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四人中,有两人是宜安百姓的父母官,分别是宜安府尹周知正,府丞谢敏。
至于其余两人,都是在野的名儒。
一个是化新县的欧阳绩,另一个却是沈敬的老师郑辞。
此刻,梁轩正坐在首位上,手里捧着一张纸笺品读着,却正是郑询所作的那首春景诗。
一首诗读罢,梁轩将纸轻轻搁下,轻声赞叹道:“这个郑询所作的春景诗,文辞华美,却又艳而不俗,俨然自成风格,实在难得啊!”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谢敏笑着说道,“这郑询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本府辖内康安县令的公子,更是白溪先生的侄儿,家学渊源,自然非常人可比。”
“哦,竟还有这层关系?”
梁轩轻咦一声,恍然大悟地望向郑辞,笑道:“原来是白溪先生的侄儿,难怪会有如此好的文采。”
“我这侄儿学识平庸,大人谬赞了。”
郑辞笑着拱手还礼,却又怕自谦太过反而弄巧成拙,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不过,若是再苦读几载春秋,倒是有希望能够金榜题名,我家兄长也算是后继有人。”
“若真如此,郑家便是两代四进士,必将成就一段佳话啊。本官倒要在这里,提前恭喜白溪先生了。”梁轩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他是正经的文人,又掌管一州学政,看罢一篇佳作后,心情也随之变得愈发愉悦,竟有了将郑询点为诗会魁首的念头,当即沉吟道:“郑询此诗做得极好,怕是今晚的诗会再也找不出第二篇与之争锋的佳作,不如就将其点为……”
话还没说完,一个中年管家从外面匆匆而至,手捧一张纸笺,激动地道:“老爷,大喜啊!”
座下的四人,纷纷向中年管家看去,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管家名为梁安,乃是梁轩的心腹随从,平日里素来沉稳持重,今天怎会如此失态?
梁轩也微微一愣,暂时止住了话头,当即接过那张纸笺,低头看了起来。
刚刚扫了几眼,当他看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时,忽然身躯一震,眼睛骤然睁得老大,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慌忙往下看去。
片刻之后,他却忽然闭上了眼睛,脸上莫名地泛起一股潮红之色,呼吸也变得粗重许多,仿佛在极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
那张纸笺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就连指关节都捏得隐隐泛白。
座下四人看到这一幕,皆是察觉到一丝气氛的诡异,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唯恐打扰到梁轩。
忽然,梁轩睁开眼睛,开口道:“老安,此诗为何人所作。”
“回老爷,是康安学子沈敬所作!听说,他还是白溪先生的学生!”梁安激动地答道。
“沈敬?!”郑辞大吃一惊,“他写什么诗了?”
却见梁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白溪先生,你教的好学生……”
听到这话,郑辞心里顿时一颤,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起身行礼道:“老夫教导无方,还望大人看他年幼,饶过他……”
话还没说完,梁轩却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用力抖了抖手中的纸笺,面色激动地道:“我康州学子,竟能写出此等传世之作!白溪先生,本官真得要好好感谢你啊!”
郑辞瞬间愣在原地,看着那如饮琼浆、摇头晃脑的梁安,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梁轩越说越兴奋,竟是拍案而起,“当浮一大白!来人,把本官珍藏的佳酿呈上来,别忘了先给白溪先生乘一杯!”
听到梁轩念出的两句诗,郑辞四人纷纷愣在原地。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能够听出这两句诗的不凡之处。
“大人,下官可否看一看?”向来沉默寡言的周知正站了起来,主动伸手讨要道。
“此等佳作,正要与诸位分享!”梁轩二话没说,把纸笺递到周知正手里,还不忘叮嘱道:“小心些拿,莫要留下折痕。”
其余三人也急忙凑了过去,与周知正一同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