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了。”
沈敬微微一笑,当即大步走到桌旁,将毛笔沾饱了黑墨,挥毫书写起来。
立刻有文士凑了过去,念道:“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四月二十九日,泗水湖畔遇雨,众人皆坚守亭外,不肯离去。余铭感五内,望顷刻天晴,遂作此词。”
文士的声音,透过蒙星小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皆是为之一愣,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感动情绪。
这词,竟是为我们而写么?
郑询已经搁笔,也在竖着耳朵倾听,他不由得撇了撇嘴。
沈敬居然在花费精力写小序,就算把大家都感动了又怎样,胜负可不是凭借这个来判定的。
只见沈敬依旧埋头写着,脸上布满认真之色。
而他旁边的那名文士,也跟着念了出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众人为之肃然,他们仿佛看到在雨骤风狂之中,一人冒着大雨泰然前行,步履悠然,吟咏自若。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写到这里,一股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自信豪情油然而起。
最后一句更进一步,将眼前的风雨延伸到整个人生,一股直面坎坷、勇闯前路的旷达胸襟宣泄得淋漓尽致。
在场的许多文士,都忍不住面露震惊之色。只凭上阕,这首词就足以屹立于文坛之巅!
郑询睁大了眼睛,先前的自信之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这首词才写完上阕,境界就已经足以比肩那首《月下独酌》!
好在,郑询对于自己的词也相当有信心,倒也不至于完全惊慌失措。
不过片刻功夫,下阕也跃然纸上。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在场的人群之中,一些饱学之士不由得暗暗摇头。
下阕开篇便是雨过天晴,正在意料之中。不过正因为如此,显得中规中矩,反而让人有些失望。
郑询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原来最出彩的地方都在上阕,下阕却是平淡无奇了。
这样一来,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然而,沈敬却忽然用力攥住了笔杆,眉头紧簇,神情痛苦而挣扎。
片刻后,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迸发出慑人精光,用力纵笔一挥,最后一句促然而就。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听着文士声音颤抖地念出最后一句,亭里亭外,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郑询脸色大变,眼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雨晴既属寻常,人生中的荣辱得失又何足挂齿?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这是神来之笔啊!
在人群之外,躲在树下倾听的梁轩等人,竟是全部陷入沉思之中,沉浸在“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豁达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梁轩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亭中的沈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骤然冲了出去!
步伐之迅捷,身形之矫健,犹如饿虎扑食!
且发出一声大吼:“此词吾必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