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兄,你还是像当年那样,直筒子脾气。”
若是旁人敢这样说,周知正定会大发雷霆,可听着沈江的感慨,他却露出了怀念的笑容,道:“这些年来,我四处为官的时候,经常下地帮老农种庄稼,皮肤也就晒得更黑了些。”
“好啊,当年的小周子,如今也是主政一方的知府大人了,真给咱们争气!”
沈江笑着说道,伸手整了整周知正的绯红官袍,眼眶却不自觉地泛红,“倒是我沈大川这些年一事无成,如今见面,却要被你笑话了。”
“大川兄何出此言?”周知正顿时急了,郑重说道,“十二年前,大川兄高中会元,成为本朝第一位连中五元者,被誉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金銮殿上,更是被圣上钦点为一甲探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又如何,如今也不过一介无用书生尔。”沈江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眼里却闪烁着一缕怀念的光彩。
是啊,谁不曾年轻辉煌过?
当年他金榜题名,携连中五元之盛名,鲜衣怒马,胸带红花,于京城之中受万人崇拜,
就连那年的状元,都要被他的光芒所掩盖!
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辉煌!
“自从听说大川兄辞官而去,我就一直想来找你。只可惜,前些年我一直调任不断,根本无暇寻人,最近刚刚上任宜安府尹,这才算勉强安定下来。”
周知正轻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缕疑惑之色,道:“大川兄,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当年为何要辞官返乡呢?”
“呵呵,此事说来话长。”
沈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和你不同,你好歹还能外放到地方,去造福一方百姓,我却只能待在京城担任闲职,即便有心作为,也是无处施展。后来,我针对朝局的一些弊端上奏述事,更是遭遇多方掣肘,险些连命都搭进去。”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周知正顿时拧紧了眉头,他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了,对于官场的一些黑暗也有所了解,当即义愤填膺地道:“他们竟敢坑害忠良,难道皇上就任由他们胡闹么!”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沈江摆了摆手,显得兴致缺缺,他盯着周知正,无比认真地道:“悬镜,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兄长,就听我几句话可好?”
“悬镜洗耳恭听。”周知正神情一凛,当即沉声说道。
沈江微微一笑,轻声道:“第一,我要你为官一任,须得造福一方,绝不做贪赃枉法、悖逆良知之事,要永远铭记咱们当初的誓言!”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周知正肃然说道。
“很好。”沈江点了点头,“第二,我要你恪尽为臣本分,帮助圣上明辨视听,并尽力肃清朝堂奸佞!”
“悬镜,定尽力而为。”周知正动容地看着沈江,用力点头道。
“最后一条,我劝你不要去京城为官,即便是陛下降旨,也要能拒则拒。”
沈江用力攥住周知正的拳头,沉声说道:“你在外尚能主政一方,有一番作为。京官虽然风光,想要做事却会被人处处掣肘!那滩浑水一旦陷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这……”周知正愣了一下,神情变得为难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我么?还是,你舍不得京官的风光气派?”沈江焦急的道。
“大川兄误会我了,我周悬镜岂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周知正苦笑着摇摇头,“只是君命不可违,若有朝一日,陛下真的降旨召我回京,难道我还能抗旨不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