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柔妹妹?还真是你?方才恍惚间,我甚至觉得自己认错人了。”海瑶捏着帕子,故作吃惊的掩住了嘴,那姿势、表情和语气,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吴谨柔没应声,但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觉的、小幅度的抖着。
海瑶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紧张,身形微动,缓缓地绕着少女开始踱起了步:“前两日传来了城西王家被灭了满门的消息,父亲母亲悲痛欲绝,母亲因为伤心过度直接犯了老毛病,到现在都没能起身。”
“谨柔妹妹真是的,既然安然无恙,也该派人回府报个平安才是。只是我也很好奇,王家被灭门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宫中呢?”
“不用你在这里假慈悲!你怕是巴不得我和王家上下一起断了气好一了百了吧?”用力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吴谨柔这才略扬起了下巴出了声,万不肯在对面之人面前低了头。
“那日王家突发变故,我也慌了神,好在被人救下送进宫里,好歹也能活下去。”
“至于吴府,我到底为什么不能回去你最清楚,现下你满意了?我已不再是吴府的嫡二小姐,也不会再和你争父亲母亲的宠爱了,你如今是高高在上能够随意进出皇宫的贵人,我呢?却要起早贪黑的伺候人,就算折花被刺的满手都是伤也是不能够叫苦半分的。”
还算聪明,知道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适当的示弱而降低她的戒备心,海瑶肯定似的扬了扬眉。
若是今日换做吴府的旁人在,怕是会被这样的巧舌如簧给骗了过去。
只可惜……
“这么可怜啊?让妹妹说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了。”海瑶顺势停在了吴谨柔的正对面,慢吞吞的掀开了眼皮,就这样直直的看了过去:“现下我只是有些好奇,王家为什么会突发变故,那救下你的好心人又是哪位?”
“此人想必是身份非凡的,毕竟能把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人安插在御前伺候,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吴谨柔听到问话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接着努力维持着脸色不变的低声呵斥:“这又与你何干?吴海瑶!我都已经被你逼出吴府了这还不够吗?你非要我死在你面前?”
“哟,谨柔妹妹这话可是言重了。”海瑶自然不会受她威胁,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笑:“再说了,你怎么会舍得死呢?毕竟前方还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哩!”
许是从她的阴阳怪气中听出了什么,吴谨柔的面部线条顿时一紧,微微后退了小半步,十分警惕的问道:“一个宫人,不过就是浑浑噩噩度余生,哪里有什么前途可言?”
海瑶似是疑惑:“你可是在御前伺候,又是天生的好颜色,说不准哪天就一跃成了后宫的娘娘了。一旦讨了圣上的欢心,妹妹大可以委委屈屈的表明自己乃是大学士府嫡次女的真实身份,梨花带雨的表示只是因为爱慕皇上才会出此下策……”
“到时候龙颜大悦,一到册封的圣旨下到吴家,你也能靠着吴府嫡次女的名头在后宫成功的混到一个还算可以的位分,而府中正在为你的失踪感到伤心的父亲母亲则是会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道圣旨砸个晕头转向。”
“圣意不可违,可说出实情就会是欺君的大罪,我想他们最后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认下你这个女儿了,是也不是?”
“你……!”
随着她的话语,吴谨柔逐渐变了神色,从眼底那透出的错愕来看,她的这番揣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这边话音刚刚落下,那边的吴谨柔转身就要走,瞧着那踉跄的步伐颇有种慌不择路的意思。
海瑶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精准的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像是没有看到其眉眼间的不安,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谨柔妹妹这是急着去哪?通风报信吗?可是你先仔细听一听呀。”
听?听什么?
吴谨柔拼尽全力想要使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耳边听到的只有不远处宫人门的嬉笑声,和她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再无其他。
面对她的疑惑,海瑶先是后退两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然后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你许是不知吧?我府上有位嫡亲的二妹妹,这两日突发恶疾,忽然于刚刚咽了气。”
“现下我们吴府应该已经内外挂满了白绫,请来的乐班子应该也奏起了乐,从此世上便再也没有吴谨柔这个人了。”
哗啦啦。
原本在吴谨柔手臂上挎着的竹篮瞬间跌落在地,内里的花瓣也跟着片片飞进了泥土里。
怎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