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小姐这话我听不太懂,吴谨柔乃是你们吴府府上的嫡亲二小姐,前段时间不是早亡了吗?”骆弘信说话间,微微上前两步,从原本那处有些阴暗的廊下走了出来,俊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或者吴大小姐指的其实是……前两日被皇后处置了的,那个叫巧燕的宫女。”
算是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海瑶一脸了然,她早就料到吴谨柔最终的结局不会太好,却也未曾想只几天的功夫,前些日子还在御花园里活蹦乱跳的人竟真的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她为了骆公子用尽了心机和谋算,如今公子这副模样,未免有些冷血了些。”她又一次对面前男人的心机深沉有了全新的认知。
旁人就算随便养的一条猫猫狗狗断了气,那也是要伤心两日的,结果吴谨柔那样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在对方的口中反倒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这件事说来还是怪她自己。”骆弘信并不在意,眉眼间依旧挂着清浅的笑意:“我把她费尽心力的送到了御前,也是有大用处的,谁知她却没有一点的耐心,按捺不住的私自招惹了圣上,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还要怪我不出手相救吗?”
说白了,吴谨柔一旦失了吴府小姐的身份,基本上就是一文不值了。
少女许是也察觉到了骆弘信的轻慢,明白了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后,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重新夺回骆弘信的重视,似乎也只有冒险一搏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只可惜,以宫女的身份爬了龙床,注定是死路一条。
而对于一个再没有什么价值的‘宫女’,骆弘信又岂会浪费心力去将其救下?
“更何况,骆某即将与吴大小姐结为秦晋之好,那個爬床的宫女也算是你心头的一根刺,我又怎会让这种人影响你我二人之间的感情呢?”骆弘信此言一出,像是在讨好,又像是在威胁。
海瑶不由得又一次在心底默默感慨,一副好的皮囊当真称得上是无往不利的利器,旁人说出这等轻佻的话来怕是会被骂登徒子,偏这话从这位年轻的男子口中说出,恶心程度硬是直接砍半了。
面对对方如此笃定的话语,她最终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扬了扬眉,接着十分随便且敷衍的福了福身,转身就走向了万寿殿的侧门,回到了气氛依旧热闹的殿中。
没过多久,消失了半天的春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不惹眼的悄悄的站到了海瑶的身后。
“姑娘,奴婢依着您的意思,拿着那块令牌送到了正守在内宫门的那个王姓侍卫的手上,也托他把话儿带给路将军了。”春喜嘴唇微动,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块狼牙令牌正式前些日子她与路承恩在如香坊见面的时候,男人为表诚意留下的。她若是遇到什么急事,便可以拿着这令牌到宫内宫外的很多个地方寻人,之后手下令牌之人自会有办法找到路承恩。
从军这么多年,跟过路承恩的部下说是遍布京中各处也不为过,单说刚刚春喜去寻的这位能够驻守内宫门的王姓侍卫,那也算的上是整日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转悠的人,脸面自然要比一般的侍卫大上许多。
海瑶闻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时间便专注于填饱肚子,直到大殿中央的歌舞表演终于再一次停了下来,接着便是各位皇子和朝中的几位王爷、国公及肱股之臣依次给皇帝献上最为诚挚的祝愿。
殿中开始回荡着中气十足的七彩马屁声,人群中的海瑶还时不时的吧唧一下嘴,要么说能在皇帝跟前得脸的大官修养就是不一样,恭维起人来都是这么的不着痕迹、清新脱俗。
在几个不大耳熟的官员恭贺完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后,人群中一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者缓缓地站起了身。
老者身着深蓝色朝服,身型虽有些佝偻,但那双灰白长眉下的眼却仍然偶有骇人的精光一闪而过。
只见老者行至大殿前方,冲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撩袍就要跪,嘴里还沉声道:“微臣恭祝皇上……”
“太傅,不必多礼,你的心意朕最清楚。”龙椅上的皇帝慈眉善目,忙伸出手在半空中虚扶了一下,借此彰显自己对这位三朝老臣的尊敬与看重。
一边的太监也十分的有眼色,迅速上前恭敬的将半跪的老者搀扶了起来。
“谢皇上恩典。”虽不用跪,但骆太傅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拱手礼,礼数上没得挑剔。
皇帝满意的颔首,视线扫过骆家上下所在的方向,忽然视线稍作停顿,旋即微微扬起了下巴:“那个少年郎可就是太傅整日里挂在嘴上的好孙儿?比之上次朕见到的时候,似乎又长高了些。”
当然这话只是随便客气,上回他见到骆弘信都不知是多久以前了,怎么可能有太深的印象。
而且骆弘信未曾参加过秋闱,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常年跟在太子身后为其出谋划策,就算是明满京城的翩翩才子,也并不能在皇帝的脑海里留下什么难以忘怀的痕迹。
“的确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骆太傅笑眯眯的回应了一句,随后侧过身去冲着骆弘信招了招手,语气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骄傲:“信儿,还不快上前来给圣上问安?”
到底是辅佐了三位皇帝的老臣,在这种场面下依然能够谈笑风生,随意的就像是当下只有他们君臣二人一般。
骆弘信也不怯场,站起身走了过来,脊背挺直、姿态端正的跪了下,朗声问了声安。
那淡雅的声线在殿中绕梁不绝,配上少年的仙人之姿,更是直接让许多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直接微红了脸颊。
“免礼平身。”皇帝颇为感兴趣的一边打量着骆弘信,一边无意识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朕常听太傅提起你,听说前段时间南方旱灾,太傅献上的赈灾十则,其中有几则竟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