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忘了大明以什么立国,在冠军侯的虎齿陌刀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手下没有一个人能接人家一刀,怎么斗?
螳臂挡车尔。
短短几刹的时间,他脑子里想了又想,大喊道:
“梁先生救我!”
梁浩哲挥挥手:“快走吧!尽量和剃刀帮撇清关系,这个烂摊子,我帮你收。”
…………
刁三走后,梁浩哲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十五年前,堂叔把刁三派来兰登,本意也不是外人想的那样为了敛财——官拜宰相,一人之下,眼里哪还有什么钱财。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这世间之事,钱,不重要,钱,也很重要。
右相不在乎钱财,但总有人在乎,于公于私,手里多掌一些钱,总是没错的。
这些年来,刁三做得很不错,他这个兰登首富为堂叔行了不少方便,免了不少麻烦。
直到去年的九月廿二,堂叔被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狱,这个时候,刁三的就突然显得很重要的。
堂叔不知能否翻身,他梁氏一族也不知会有何种未来,万一天威降下,是个满门抄斩之类的结果……那么提前布置,至少留下些血脉。
没错,梁浩哲来兰登,是来收钱和查账的。
所以在得知长公主或有可能来到兰登时,他才会这么紧张,他不能让锦衣卫之类的人盯上自己,他本来就是招暗棋,要是被盯上,就全完了。
但是来到兰登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刁三的账不清不楚,有大笔钱财不知去向,他本人也对自己提防有加,遮遮掩掩,还有就是……这里竟然有个剃刀帮!他竟然,建帮养霸!
这要被人查到了,岂不成了右相里通外贼的证据!?
这些时日里,梁浩哲已经着刁三赶快把这剃刀帮一事撇清楚,没想到这时,长公主突然离开了夷州封地,很可能就在福昌号上,可那船已离港,没法往上面插人,就算插上去了,也未必能查到长公主,所以刁三出了个主意——劫船。
只要劫船,就能迫长公主出手,就能知道她来没来。
结果却是凭添了小冠军侯一段传奇。
梁浩哲睁开眼,从抽屉里拿出账本,一边算,一遍思索。
他文不成武不就,所以堂堂右相之侄至今一介白身,所幸精于工科算学,这才有了今日重担,他历来有以算助思的习惯,算账,算是他的本能,根本不需要过脑子,越是算,他想其他的事情便越快。
剃刀帮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刁三把关系撇清闭口不说,镇藩司要查怎么也得查上十天半个月,长公主也不是问题,就算她来了,只要不发现我,到时候把钱转走,做掉刁三……
我梁氏这一支,便算逃出生天。
着力给巡捕房施点压力,让他们拖拖时间,然后……
梁浩哲算着算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账本上的一行字,关于冠军大道一处妓馆的账目,这是剃刀帮的账本,他此前已看过几次,账目本身没有问题。
但今夜之事给了他些许遐思,他看着这条账目然后上上下下翻找起来。
为什么,妓馆会是亏的啊?
他勐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刁三从头到尾,对长公主和徐知行的事情比自己还紧张——我先入为主,觉得是他作了伪证怕小冠军侯找上门来,可袭船之策是他提的,这在当时把梁浩哲都吓了一跳,那船上可能有大明的开阳长公主,他哪儿来的胆子?
就在这时,一亲信小厮推门而入,惶恐道:“少爷!那冠军大道……”
梁浩哲听着,脑子轰然炸开。
他只记住了几个关键词。
冠军大道……妓馆……剃刀帮……兵甲……
剃刀帮,有兵甲——刁三怎么可能会有兵甲啊!?
先前袭船用了重炮鱼雷,是因为北洋水师驻扎于此,在此设有兵工厂,右相运作之下,让刁三成了兵工厂的金铁承包商,所以他能从那里搞到重炮,搞到兵部设计院刚刚完成,还未列装的鱼雷。
可那地儿是不可能生产兵甲的啊!
“刁三呢!?刁三去哪儿了!?”
“三爷出了门,奔港口去了。”
“快!去把他截回来!——等等,我也一道去!”
梁浩哲起身便与小厮下楼。
可这才刚到楼下打开门,便看见门口站着成排的灰甲武士。
为首的武士未着兵甲,但他那穿着,手足裹着绑带,一副虎臂蜂腰螳螂腿的模样。
锦衣卫。
是镇藩司的锦衣卫?想必是为刁三而来……梁浩哲愣住了。
因为那武士举起的令牌上写的赫然是:
「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