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众有修为在身的人来兴建土木,实则许多原本预想着要十分漫长时间的活计,往往只在一眨眼间,便已经被他们用法力、用神念、用掐诀捏咒的功夫来炮制成了。
有数人潜入了深海之中,取来了历经长久岁月打磨锤锻的海底山岩,并将之再度以血煞炼化了去,精细的打磨成一块块雕琢着云纹与内衬着符咒篆纹的石砖。
连砂砾也是这般,反复的磋磨之中用上了诸多元门与散修的手段,内里更掺入了许多细碎的泛着灵光的烟尘与断裂枯黄的草药。
而在楚维阳所言说的那完整的血煞道法门的蛊惑之下,更调动了这群血煞道修士的主动性。
其中便有一人,乃是道城之中炼器家族出身,当然,传承本身算不得多么高明,他所掌握的更是皮毛之中的皮毛。
但到底有家学在,便已经与寻常人不同,他奉上了一种宝材的炼制法门,据说使上了这般法门之后,可以将寻常铜矿与几种常见灵物一同,混合锤锻,然后凝练成某种具备着灵韵的黄铜。
比之天然造就的灵材矿脉自然远远不如,这等品阶也只是图个宝材的来源便捷,炼也只能炼得进些许灵性不够的法器粗胚之中。
而这人将这部法门用得熟稔,却是往日里惯常用其捞偏门,常用着灵韵黄铜来鱼目混珠,装成是炼金,来与人交易。
自也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有着非凡的见识,坑蒙拐骗能成一笔,便是一笔的余裕,如此做得时间久了,竟教此人渐入佳境,真个将这法门参悟的通透。
楚维阳不管这人以前做过甚么。
能够以具备灵韵的宝材来兴建灵浮岛上诸般,自然是教楚维阳不胜欢喜的事情。
当然,人家已将法门奉上,楚维阳也需得有所表示才是。
将此人从劳役的行列里擢升出来,与裴文礼四人同等地位,这只是第一步。
只是楚维阳明白着法不可轻传的道理,即便此人做罢这些,楚维阳仍旧未曾授予他百蛇列岛莫家传承的血煞道法门,只是依照他的妖脉,寻来了同种的妖兽血煞之力,为他熬炼了一釜弥补妖脉之力的宝药。
这一群人在灵浮岛上风餐露宿,体内的妖脉早已经有着不同程度的损耗。
如此,楚维阳真个展露出了几分血煞道上的真本事,愈教人信服了一步,而这人得了好处,又晋升成了“管事”,自然不胜欣喜,已然觉得距离楚维阳所掌握的血煞道法门更近了一步。
而随着此人的擢升,楚维阳也能够很明锐的感觉到,除却已经往坊市去探看的裴文礼,眼前海岛上的四位管事,也已经隐约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随着楚维阳从海岛孤山之中走出来的三人,他们自觉地是楚维阳的元从与嫡系,更自觉地自己是真正从鬼蜮里吃过苦的人,如今这一众人在岛上的所作所为,比之昔日几若云泥之别。
总归,再苦,也断没有哥仨曾经苦,于是,因着这般奇诡的心情,他们看向谁,都具备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傲然。
而另一派,则是最后擢升的此人,他自然是被那三人瞧不起的,可到底也受了楚维阳这里的好处,遂又被原本仍旧在做劳役的同伴也觉得不是一类人,如是愈见孤家寡人。
可他又掌握着那般灵韵黄铜的炼制法门,一事不烦二主,楚维阳将炼制宝材的事情仍旧交付给了他,而凝炼宝材本身自是这番大兴土木里的重中之重,于是愈见得在他手底下干活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事情。
况且,管事监工本就不是甚么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事情,裴文礼等人的手段堪称酷烈,因而也有着一小撮人“投靠”向了此人这里来寻庇护。
而楚维阳也明白,这样的苗头自然不是直至他又擢升了此人
之后才发生的。
事实上,那三人早先时便已经隐隐有着与裴文礼所渐次割裂开来的倾向。
盖因为裴文礼所展露的灵醒太甚,只瞧着这一点,便与那哥仨不似是一类人;继而因着他的诸般举措,又教楚维阳对他态度颇异,便教四人于是渐行渐远。
早先时在古修洞府之中,生死无常,尚且只是偶然有嫉恨目光从他们眼中一闪而逝。
如今到了灵浮岛上,这般大兴土木,听着楚维阳还要鼎立道场,不只是见得了活路,更连吃了好几张楚维阳生生画下来的大饼,心思浮动间,真切与裴文礼的割裂,似是已经足以预见。
或许,就是在裴文礼再带着人从方式回返海岛上的时候,便该是他们之间相互割裂成三派的时候。
原地里,仍旧将泰半心神放在了对于袖珍法阵的参悟上面,楚维阳一心二用,以筑基境界蜕变升华之后变得磅礴的神念笼罩着整座灵浮岛,冷眼观瞧着岛屿上所发生的这一切。
他觉得蛮有趣意,这些人彼此间勾心斗角,仿若是在泥泞里打滚儿,都得分出个谁脏谁净来,又像是看到了一群庸庸碌碌的蚂蚁,在巴掌大小的地方里辟出了一指便能教人碾碎的天地寰宇来。
是那样的缜密,且彼此磋磨着,却又稳定而相谐。
楚维阳不在意他们之间会渐次磋磨着演变成甚么样子,哪怕更乌烟瘴气一些,对于楚维阳而言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只要他们尚且在楚维阳的掌控之中,不曾误及了自身的炼法与修持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