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浥尘一怔,只一瞬的出神,手底下便错了一个音调,很快便掩盖了过去。璟煜,从前是没有见过她抚琴的:“皇上的故人,想必非常尊贵,这便是我的荣幸了。”
“她孤傲,你谦卑。你的性子,倒是半点都不像她。”
宁浥尘扬起一侧嘴角:“即使是同一个人,也会发生改变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上的故人,可还有来往?”
璟煜顿了顿:“她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能让皇上如此挂怀,必然是个好人,转生会投好命,皇上别太伤神。”宁浥尘极是淡然,一如手底下的琴音。一味的平稳,不去撩拨人的心弦。
“若不是你与她年纪相仿,朕以为,你就是她。”
宁浥尘闻言,抬起头,刚好与璟煜四目相对。他如此坚定地看着自己,仿佛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依然只是笑笑:“皇上爱把我当替身,我亦觉得荣幸。”
闻言,璟煜便有些动摇了。他所认识的阿浥,绝不会容忍成为别人的替身。他换了个话题,道:“朕不会把你当成她的。今日朕收到消息,巫咸国的郡主和使臣,前几日在途中耽搁了些时日,但明日便会抵达我国。巫咸国主虽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是想让郡主和亲,嫁给朕。若你未出现,后宫三千,多她一个不多,少也不少。可你出现了,朕的后宫便再容不下其他人。”
宁浥尘依然宠辱不惊,平静如水:“皇上这样,便是要置我于万劫不复了。今日封我为美人,已引起众臣不满。若再因我而失了与巫咸国之间的平和,会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我很怕的。”
“所以,朕想把那郡主指给璟垣。”
“皇上无需太过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等明日郡主与使臣到了,再作定夺。”宁浥尘手下的琴音停止,而余音绕梁。
璟煜起身,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道:“今夜留下吧,朕睡那边的榻上,你睡床上。”
翌日,巫咸国郡主与使臣来了。璟煜于朝堂之上接见了他们,而郡主,丝毫未提起和亲一事,倒让璟煜有些意外。璟煜便暂时让寻蹊一行人,安置在驿馆。
宁浥尘听身边宫女道,巫咸郡主一席清衣,清丽如莲,美如天仙。但比起他们凝美人,稍有些逊色。
侍女道:“今日朝堂之上,元迦大人一通说,皇上就安排那位郡主住在宫里了。那位郡主心高气傲的,见了谁都不怕,只是对皇上以礼相待。可一见元迦大人,却恭敬地不得了。咱们这位新来的司天监,真是又好看又厉害!”
宁浥尘开始疑虑,元迦并不喜欢参与凡尘俗世,难道昨日她告诫他在人道需得守规矩,他便在其位谋其职,也学着做人了?难不成这位巫咸郡主,与他此行来到人道也有关系?
她吩咐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见一见这位郡主,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说着,宫外头太监进来禀报:“凝美人,巫咸郡主到了。”
她怎么对自己感兴趣?宁浥尘道:“请她进来。”
巫咸郡主果然如宫女们传言那般美丽,步步生莲,出尘脱俗。
“怪不得有如此惊人的美貌。”宁浥尘淡然自若地微笑凝视着她,心头暗道:“竟真是位天仙。这便是她对任何人都不敬,偏偏对元迦恭敬有加的原因了。”
对方显然是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仙,即便她的目光方才也将宁浥尘打量了一遍,也注意到了她脚上的锁魂铃,但仿佛并不认识,眼中只有对她皮相的欣赏之意。
“听闻圣上新得了一位凝美人,一貌倾城,绝色难求。今日得以一见,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果然自持身份,也并未按照人道皇宫的礼数,向宁浥尘行礼。
这些天道中人,全都目中无人,一个德行。宁浥尘腹诽了一句,笑道:“郡主过誉了,郡主才是美若天仙,让我自惭形秽。还未知郡主芳名?”说罢,又示意她来自己身侧的位置坐下。
“我叫寻蹊。”
寻蹊也不客气,便在她身旁坐下了。
“寻蹊郡主初来后宫,不去见那些身份贵重的娘娘,反而先来看我,着实让我受宠若惊。”宁浥尘噙着笑意,眼眸深沉:“不知郡主是何意?”
寻蹊的脸色变得郑重:“我知道,后宫中人,即使身份再贵重,也不及你在皇帝心中半分。其实此番前来,我有一事有求于你。”
宁浥尘闻言,慵懒地将身子往软垫上靠了靠,颇有趣味地看着她:“我能帮你什么?”
“此番前来,国主有道和亲手谕,可我并不想嫁给皇帝,因此并未拿出来。我想请你说情,将我许给他人。”寻蹊说得恳切。
果然是自持身份贵重的天道中人,求人都没个求人的样子。但看她的模样,许是动了凡心。既然动了凡心,便是有违天规,与元迦便不是一心的了。
若是元迦,必然会阻止寻蹊。可宁浥尘并不想元迦顺利点化寻蹊,她偏要帮着寻蹊,违反天规。
宁浥尘故作为难,道:“我只是比你早一日入宫,确实为难。但不知,郡主所求何人?”
“他是,邹和颂。”
邹和颂,是威远大将军邹仁泽的长子。竟是那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老贼。宁澈的死,宁家的加速灭亡,他虽不是主力,也少不得暗中推波助澜。
既然如此,这事她便更要掺一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