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踏入应天府的城门,两个人恍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所到之处,成衣店、布匹店、棉花铺、绸缎铺、香料铺......各种铺子栉次鳞比,街上行人穿梭,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至极。
站在太平桥上,远远望去,河面闪着粼粼波光,风一吹,水面荡漾着轻柔的涟漪,宛如碧绿的绸缎。
锦儿兴奋地在桥上双手合十,“小姐,你还记得吗?以前老爷说应天府有三座桥,太平桥,吉利桥,长庆桥,每座桥都很灵验。他在应天府做官的时候都走过了,咱得空还得到另两座桥上走走,去去晦气,迎迎福气才好。”
“那倒是。”
过桥沿着河边,便是青石板小路,一边是悠悠的河水,一边是两岸的人家,树荫下还摆着茶摊,摇着扇子的人们品茶聊天。
一路走来,庄重古朴、粉黛深墙的高宅大院,诗情画意、雕梁画栋临河水阁,真是移步换景,步步皆景。
锦儿眼睛都不够使了,“小姐,这可比咱们那好太多了,好多东西我都从没有见过.......”
这样的江南风情,小桥流水人家,别说你了,我都没有见过。
海宁暗忖着,这么大的地方,光靠瞎转是不行的,哪儿能找个导游呢?
忽然间,前面桥上传来朗朗的说笑声。
循声望去,几个衣着锦袍的人大约也是在游览景色,说到尽兴处,其中一个人指着桥对面的院子笑道,“诸位且看这路东,可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那人所指之处,有两座院子挨着。
一座院子外面可见院子里竹林葱葱,隐约可听到小桥流水之声;另一座院子在这个季节只看见些绿枝叶,比不得这边的景致。
另一个接上,“自然是开拓应天府的大功臣了——诸位或许不知道,这文大人爱竹,连他的学生也酷爱画竹;而这董大人呢,则喜爱白梅粉桃,若是三四月时,此园中油桐与桃树一同开花,粉中带绿,绿又衬托粉,这城中的春日便有了好风
景;若是冬夏交替之时,这梅桃粉白相间,着实是另一种素净温和的美啊.......”
这人摇头晃脑,仿佛已置入美景之中。
果然有人讲解有趣的多,听得海宁都入了迷。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拿个小本边听边不时地记两笔,开拓应天府的大功臣,会是谁呢?
听完之后,有人赞叹道,“只看这院子外表素朴,没想到这么大来头。”
另一人遗憾摇头,“现在这时节不对,要看景还得等秋闱之后了.......”
“秋闱?”海宁不自觉问出声。
听到后面的动静,有人转过身来,看到一手牵马的海宁不时地用笔在小本本上写着什么,不觉抚掌笑道,“这位贤弟当真是谦虚好学。”
“啊,没有,我只是初来乍到,不熟悉这里,你们讲得太好了.......”
被人当众夸奖,海宁有些不好意思。
闻言几个人都转身,其中一人紫色锦袍,手摇折扇,浓眉之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瞧见海宁,朱翊钧的第一印象是男人女相,肌肤白皙,细皮嫩肉,刚性不足,阴柔有余。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不过衣服肥大明显不合体,有种不搭的违和感,尤其他手握笔的姿势有些奇怪。
他来应天府也有几天了,每日都是在街市上转转。
应天府人杰地灵,汇聚南北过客,总能遇到些他坐在龙椅上看不到的人,听不到的事,属实新鲜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