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那边解决得也很轻松,她和尤瑞以疾风迅雷之势扫清了侵入车厢的血手鲨鱼,两人的击杀数最后不相上下。
此时,餐厅车厢内,五人坐在餐桌前,吃着饭后甜点。
“还好,睡觉和吃饭的车厢没被它们糟蹋一顿。”上杉明日香松了口气。
“是的,那该睡觉了。”安森鹿打了个呵欠,“正好我有些困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看向屏幕,显示收到了一封定时邮件,发件人的id他很熟悉。
安森鹿盯着那个id,童孔一瞬收缩,愣了足足两秒,又很快恢复平静。
“鹿君,怎么了么?”漆原律观察到了安森鹿脸色的变化。
“没事。”安森鹿耸了耸肩,关上手机,“我先去睡了。”
他没有再多打招呼,就缓步走到23号车厢,打开手机屏幕,静静地盯着邮件的文字。
列车再度穿梭入一条海上隧道,月光被漆暗的隧道壁吞没,白炽灯忽明忽暗,只有手机屏幕发着暗澹的光。
校长: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运气好,你和我或许能在这段时间过过手,不要太惊讶了.....不过,那不是现在的我,而是正在进行第五轮副本的“我”,倒不如说.....是一个近似于那时的我的存在。】
安森鹿反复地望着这段意义不明的文字,骂骂咧咧地说:“有毛病?校长老头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当谜语人不会说话是吧?”
他继续往下看。
想必以你的性格,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骂我有病了。】
安森鹿沉默了片刻,他摸了摸有点酸的鼻子,不知为什么轻轻地笑了一声。
“还挺有自知之明。”他说。
这个概念和平行世界有关,根据我的研究和观察,游戏系统在第五轮副本时,会为当前世界的第一玩家,安排一个环节剧情。】
无论你选择的是什么副本,这个剧情都大概率会出现。】
这个环节就是——与平行世界中“最强的自己”交手。】
没错,进化游戏是同时在多个平行世界展开的,那个掌握着游戏的神明,想要从几个平行世界中筛选出人类的最强者,所以游戏系统才会这样安排。】
安森鹿的双童微微收缩,继续往下看。
那时,我进入了一个角斗场,在那个角斗场里,我和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打了个平手,我和他的风格很相似,倒不如说,我和他几乎就是同一个人——无论性格、打法、棋种,都拥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所以我们不分上下。】
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亲手缔造出来的“从所未有的安森鹿”。】
所以,这一次,你应该能和那个人分个高下,而不是像我一样,只是和他打成了平手。】
我希望你不会输给他,这意味着你输给了我。】
安森鹿手抵下巴,褐色的眼眸注视邮件的文字,列车在黑暗的隧道中行驶,好似一头匍匐前行的黑色大蛇,发出蒸汽奔腾的嘶嘶声。
他思考了很久,“进入副本时,好像副本介绍里有提到过角斗场,应该是这个副本的最后环节?”
定时发送的时间,是在两个月前。
校长发这封邮件的时间,比发之前那封邮件要早。
说不定这个老男人真的就是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但碍于规则,不能当面和安森鹿说,也不能提前让他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就发了一封定时的邮件,时间定在第五轮副本开始后两天的夜晚。
“和平行世界最强的自己对战?”安森鹿喃道,“校长也经历过和我一样的事情,当时,他和来自平行世界的安森鹿打成了平手,那个人的风格近似于校长。”
想到这里,安森鹿少有波澜的心情,逐渐冷却了下来——按这样的思路,那他其实也不是和校长过手,对方只是一个近似于校长的存在。
那个人不是校长,但和几十年前的校长很相像。
安森鹿不知道自己要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进入那个角斗场,面对这个所谓的“平行世界的最强自我”。
对方用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棋组?
校长说,他碰到的那个人的棋组,和他很相似,那这个即将到来的对手用的棋种,也就是校长曾经用过的棋种吧……
“睡觉了,就会发点无聊的东西忽悠我,死了就好好当具尸体好么?”安森鹿打了个呵欠,眼中噙着困乏的眼泪。
他选择暂时将邮件的事抛于脑后,角斗场大概率已经是副本的第三环节了,在列车到达夏威夷岛后,首先,他还得处理掉副本的第二环节,再去考虑第三环节。
第二环节和“神树”两个字有关,安森鹿也想象不出会是个什么玩意……
顺着梯子,他爬到顶上的第三层卧铺。
躺下,头卧到枕头上,关闭车厢的白炽灯,世界陷入死寂,列车驶出隧道,起伏的大海带来海潮的轻缓声响,伴人入睡再为合适不过。
安森鹿转过头,眼眸看向窗外,月光笼罩在静谧的海面上,潮浪起起伏伏。
不管如何,至少在副本的第一环节他玩得是挺开心的——和尤瑞一起在这艘列车上漫无目的地乱逛,和她拍了很多张照片,触碰她冰凉的手,望着她那张不带表情的小脸,感受她不带含湖的注视。
安森鹿第一次感到,自己好像和这个世界接轨了。
不再是游离于世界之外,不再是一味地看着列车在那条不见尽头的轨道上前行,不再是一味被这个世界推着走......
校长只是推了他一把,让他开始直面自己,直面这个世界的种种面貌——残酷、美好,让他开始感知到被抹杀在那场车祸里的情绪——痛苦、快乐。
他似乎开始往这个世界伸出手,一开始战战兢兢、遍体鳞伤、胆怯不堪,好似一只刺猬,一头豪猪,害怕被伤害,所以让自己浑身是刺。
就在这时,真正接过他的手的人,却是那个十几年里素未谋面的冰岛女孩。
“睡觉吧。”
安森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却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沉默地打开好友列表,找到了尤瑞的名字,想了想还又是算了,关掉列表。
“叮。”
手机提示音从口袋中传出,少年凌乱又散漫的信息被切断,他从外套的口袋中取出手机,打开屏幕上弹出来的那个信息气泡。
是她发来的信息。
尤瑞: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很多图片,列车上的信号太差,一时半会加载不出来。
安森鹿打开那些图片,网络一圈一圈地加载,图片逐渐显示出来,一张一张查看,是白天时,尤瑞在服装车厢拍摄的照片。
点开头张照片,他就轻叹一声,无奈地笑——是他穿着那套福尔摩斯cos服,叼着烟杆的搞怪样子,安森鹿觉得自己看起来怪蠢的,不过尤瑞好像很少那样开心过。
她真的会感到开心么?安森鹿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在图书馆车厢的那个序列任务,尤瑞将那本《落雪的秋日藏在身后,浅白的发缕遮蔽她的侧脸,泛红的眼角有一抹泪痕。
似乎,她也不再是原来那样,看起来像一个人偶,感知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那时靠近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距离感和疏离感。
那时,安森鹿很依赖这种距离感。
他喜欢那种感觉,让他感觉很安全,不用害怕这段关系破裂,不用害怕因为对方靠得太近,而发现他藏在嬉皮笑脸下的狰狞面目,和无可发泄的孤独。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管如何,他们似乎都在变得完整,也都在经历过去十几年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和朋友们一起长大,一起改变,一起旅行。
这样就足够了。
安森鹿心情愉悦,继续往后翻,看到了那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