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满载着殉葬品的马车领头前进,全副武装的士兵,将马车包围得堪称密不透风。
马车上全是珠玉,虽然数量多,但是要是缺少了一星半点,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给太子陪葬。
一辆辆装满的马车过去以后,就是几辆空着的马车。
等到这几辆马车在启夏大街上停下,长乐坊走出来的文武百官,无不带着肉痛之色的,将自己怀里的东西,放到马车上。
这是群臣的敬献,以往这个流程,只需要找些值钱的物事塞进去就好。这次不一样,都知道皇帝怜悯太子,所以他们也只好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宝物,当做陪葬品。
比如,李贤就亲眼看到郝处俊,将一卷竹简送到了马车里。只要看看周围文臣惊讶和不忍直视的神情,就知道这卷竹简一定了不得。
最先将自己的敬献送到马车上的人,都围在马车边,虽然不动声色,但都在看谁家出了什么样的血。
卷云玉佩、紫金貔貅大号....
当李荇捧着一个锦盒,很是随意地放到马车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没有放好,盒子开了,几个带着翠绿色的玉铃,滚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混迹在百官里的郑家子弟,无不掩面叹息。
千算万算,他们也没算到雍王竟然将古松玉铃当成了给太子的陪葬品。
自家老祖这些天对这一套玉铃心心念念的,都要魔怔了,谁想到雍王竟然暴殄天物。
古松玉铃在雍王的手里还能想办法弄回来,或是购买,或是逼迫,如今,一旦它们进了太子的陵墓,就将永无天日。
看到这一套古松玉铃,郝处俊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走到李贤的身边问道:“有必要做得这么绝?你可知道郑家的人,可都等着你犯错呢,本来他们就不好惹,你偏偏还往他们的脸上踩,这不是找难受呢嘛!”
李贤揉揉眼睛,毫不在意道:“几个破铃铛而已,就算是玉石的,也没什么大用。作为雍王,拿太寻常的给皇兄陪葬,岂不是被人看不起?”
见雍王对郑家的事情避而不谈,郝处俊也就不多问了。
以他对雍王的理解,应该不会干这种蠢事儿,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他有这么做的道理。
眼看着李荇把盒子搁得很讲究,让所有的玉铃都滚了出来,李贤不由得偷偷笑了一下。
伴随着群臣进献的马车也被装满,太子的灵车,终于从东宫驶了出来。
在灵车前面领头的,是一个二十来岁、强壮的小伙子。
待到灵车转弯完毕,正式朝南前进,他就扯着嗓子开始歌唱:“蜀琴且勿弹,齐竽且莫吹。四延并寂听,听我《薤露诗。昔日七尺尊,魂今归乾坤。金玉素所爱,弃捐箧笥中。佩服素所爱,凄凉挂悲风。妃娣素所爱,洒泪空房栊。君臣素所爱,分散各西东。”
“亲者自相悲,旁者亦垂泪。有耳不复闻,有目不复窥。譬彼烛上火,一灭无光辉。譬彼空中云,散去绝余姿。人生无百岁,百岁复如何。”
“谁能将两手,挽彼东逝波。古来英雄士,俱已归山阿。诸君且随行,听我《薤露歌....”
群臣步行着送葬,眼睛看路,耳朵却听着《薤露歌。
而李贤,却根本没听,眼睛也时不时的瞟那个少年一眼。
姚元崇啊!
也不知道天后有没有吹枕边风,把他弄成雍王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