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夜里,沈疏离开了华城。走的时候,桑洛不知去了哪里,沈疏出城时也不见他的踪影。沐薇对沈疏的离开并没有多少感触,只是让珍珠转述了几句客套话给他,再无旁的。
月朗星稀,秋夜的风刮在身上已经有了凉意。沈疏紧了紧袍子,大力挥动马鞭。马挨了鞭子,在夜色中没命似的狂奔,发出一阵哒哒哒的声音。
这样的月份,北疆却已经飘起了细碎的小雪。
杨朔已经被北宁侯关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摔碎了无数摆设,咬伤了一半的丫鬟小厮。北宁侯家大业大,对他这样的作为视而不见。所有摆设一批一批的搬进去,再一筐一筐的扫出来,他也毫不心疼。杨朔气急败坏的在房中乱转,一会儿绝食停药,一会儿跳脚骂街,府中上下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绝食停药,几个侍卫便按住他强行灌药喂食,他若跳脚骂街,所有人便装聋作哑,全当听不见。如此反复折腾,他自己也觉得无趣,只要求见见爹娘。可惜,北宁侯连这么点的要求都没能答应。
杨朔气得大骂北宁侯见死不救,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北宁侯征战天下,戎马半生,第一次被人比喻成这样,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里,老头子一回来便给了他一顿拳脚。不过他也算是因祸得福,终于等到老爹露面。
顾不上脸上的乌眼青,杨朔赶紧爬起来求娘亲劝劝老爹,放他回京城算了,也省得惹他心烦。
杨夫人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躺,何不多住几日?”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要不是北宁侯府侍卫太多,他大概已经一路杀将出去了。
“娘,你帮帮朔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杨朔抱着杨夫人的手臂,一脸讨好。杨夫人只到他肩膀,这样的的身高差距下,他弯着腰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殷勤和卑微。
杨夫人为难的揺了揺头,“朔儿,不是娘不帮你。那雪参是进贡之物,你父亲早已奏请圣上,冬至前将雪参送到宫中。你现在非要夺了去,你让你父亲怎么跟圣上交代?”
太子谋反案发生后,皇帝对北宁侯已不像从前那般信任,表面上他还是镇守北疆最高统帅,可是暗地里皇帝又以各种理由派了不少的心腹来北疆。说是协助,实则是监视。这次意外得来的雪参,原本打算留给体弱多病的杨夫人的,可是雪参一入侯府,消息便传到了京城宫中。皇帝虽没有言明非要不可,可北宁侯却是十分清除他的心思。为避免敬酒不吃吃罚酒,只好忍痛割爱,主动提出要将雪参献给皇帝。
杨朔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颓然将手缩回来,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好看的眼睛里一点点的失去了光彩。
杨夫人抱住他的头,三他伏在自己的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句话像是一种指引,杨朔的眼泪忽然之间溢出眼眶,带着放肆的呜咽,“娘,沐薇……沐薇不行了!”
杨夫人眉头一皱,扳正他的肩膀,小心又急促的问道:“谁?”
她是知道宫里有位六公主名叫沐薇的,只是不确定儿子口中的沐薇是谁?
“六公主沐薇,”杨朔抽泣得像个孩子,“她同三殿下在华城赈灾,感染了瘟疫。后来遇到了鬼医桑洛。桑洛先救了她的命,又下药害她,眼下,只有那株雪参能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