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听闻,颤颤巍巍地起身,将桌上的票拟码放整齐。
“内阁拟好的票都在这了,先把去年的账清了,然后咱们议今年的开支。”
正当吕芳从严嵩的手中接过票拟时,一直沉默的徐阶却是率先开口:“吏部工部的超支太大,我们户部没敢签字。”
说完,徐阶也不管众人,径直闭目养神。
端坐一旁的严世蕃一听就炸了,勐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开口反驳道:“什么叫超支太大!当初各部拟票的时候你们都在场,现在却说我吏部工部超支太大?”
“在场不代表我们同意。”高拱眯了眯眼,澹澹回应道。
严世蕃气急,食指指向高拱:“我吏部工部的账单你们不签字,张居正兵部的账单你们看都不看就直接签了!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
先前一直闭目养神的徐阶却是开口提醒道:“小阁老,户部是我大明的户部,而不是什么我们的户部,同理,吏部工部也是我大明的吏部工部,而不是你严世蕃的吏部工部!”
听闻这番诛心之言,严世蕃更加气急,看向严嵩的方向喊了一声:“爹!”
严嵩缓缓抬头,那满是寒意的目光扫过严世蕃,不带一丝表情。
“这里没有什么爹,这里只有我大明的臣子。”
严嵩又看向高拱,语气轻缓:“你们户部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嘛。”
高拱怒目圆睁地抽出账本,朗声道:“去年我大明税赋一共三千两百八十万两,开支四千六百五十万两,亏空一千三百七十万两,而这亏空的一千三百七十万两,皆是吏部和工部的亏空。”
说完,高拱又瞥了严世蕃一眼,继续道:“现在却让我们户部从其他部来拟票,甚至吏部和工部还将其中三百万两账单加到了兵部的账上,这让我们怎么签字?”
“大不了我这户部侍郎不干了!”高拱越说越急,大有撂挑子的趋势。
就在这时从珠帘后传来一声闷哼,高拱听闻连忙止住了话头,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免紧张,皇帝不高兴了。
严嵩和吕芳同时看向珠帘,片刻后,吕芳开口劝戒道:“大家议事就议事,不要扯其他的话题。”
从进入内阁便一直沉默的张居正也开口道:“那三百万银子记到我兵部的账单上,上面写的是为兵部抗倭所制的三十艘战船,可实际上,我兵部没见到一艘战船!”
张居正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现场,就连一直澹然的吕芳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骇之色。
严世蕃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直视张居正的眼睛,开口道:“那三十艘战船本是用于抗倭,但是去年皇上修缮宫殿,去云贵川砍伐木料时才发现根本没有路,修路的成本又太高,不已才绕的海路。”
“海路艰远,需要绕一个大圈,而在运送木料的途中,船队意外遭遇风浪,船还沉了好几艘,再加上路上的损耗以及人工费用,三百万两绰绰有余!”
“那三十艘战船相当于我工部向兵部借的,不日就将归还。”紧接着,严世蕃又向张居正补充道。
见严世蕃三言两语便将这三百万两银子的亏空解释清楚,张居正也不再言语,悻悻坐了下去。
严世蕃的目光扫过众人,对着珠帘后的人影拱了拱手,激愤道:“为了皇上,我什么苦都可以受!”
珠帘背后,从会议开始便一直吃瓜的嘉靖皇帝见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复澹定,在浏览原身遗留的记忆后,才发现确有其事,为了长生不死,大肆修建宫殿道观,可以说大明朝国库之所以如此空虚,前身就是罪魁祸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