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搭建起来,里面铺了干草,各自将铺盖放进去铺好,然后几个人七手八脚捡拾来木柴,在帐篷前拢起火。
路途遥远,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都简单,连做饭的工具吊锅啥的都没带,所用的东西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地头再买,拢火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驱赶蚊蠓。
这时候小咬猖獗,尤其是这种背风向阳又邻水的地方,直接就能看到成群的小咬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飞舞,不拢一堆火,借火烟熏一下,那可遭罪。
别看是坐车,一天下来也够受,但是饭得吃啊!
吕律、梁康波和赵永柯都是好猎手,这倒也难不住三人,留下蒋泽伟和陈秀清两人在宿营地看着追风和元宝它们,三人趁着天未黑,各分一头,往林子去了。准备打点野物回来凑合。
这是在苇河镇的边上,常有人活动的地块,除了些小动物,倒也没啥危险。
追风等几匹马有些萎靡不振,痴痴地站在草地上,只是时不时地甩甩尾巴,或是甩一下脑袋,驱赶靠过来的虫子,连草都懒得吃。
元宝几条狗聪明,就在帐篷前的火堆边趴着,少受些罪。
临近天黑的时候,三人接连返回。
吕律带回来的两只跳猫子,赵永柯打了只野鸡,梁康波带回来两只绿头鸭。
陈秀清赶忙接手过来,去拔毛剥皮,三个猎手也不闲着,上前帮忙,很快将猎物都处理出来,插上棍子,在已经烧了一大堆的火堆上烤着。
野物内脏之类的东西送去喂狗,元宝几个只是闻闻,丝毫没动口的意思,看来还得好好缓缓才行。
几人在火堆边坐着闲聊的时候,蒋泽伟将绑在毛驴子木鞍架上的麻布袋子包裹的东西取了下来。
回到火堆边,麻布袋子打开,里面是三根索宝棍,都保养得很好,常年抓握的原因,都包浆了,似乎还用了香油涂抹过,都很红润。
他先将其中一根递给吕律:“这是现在还留着的三根索宝棍,这根是我以前用的,铁犁木做的。”
接着,他又将另外两根也递给吕律:“这两根是从我那两个老兄弟那里要来的,都是青楷子做的……都交给你了。”
铁犁木,又叫铁力木,是一种极其坚硬的木头,从能沉水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它的质地有多坚硬密实。
在东北大地上,青楷子比铁犁木要常见些,树皮光华,呈灰绿色,有一种竹节的韵味,叶子挺大,秋季落叶时变成金黄色,在山里各处,很是赏心悦目。
索宝棍,可以说是放山人最重要的工具,长五尺二寸,上端粗、下端细。
这尺寸有讲究,五尺二寸,即173公分,寓意要起参的意思。
三根索宝棍上端都绑有红布条,中间有钻孔,用铁线穿有铜钱。
铁犁木这根索宝棍,上面挂的是六枚铜钱,而另外两根挂的则是四枚。
吕律知道,取六六大顺和四季发财的意思。
铜钱也有讲究,用的是乾隆、康熙年间的铜钱,忌用道光、光绪年间的,因为都有个光字。
当然,这些铜钱其实还有个更大的作用,就是在寻参的时候,拨草弄叶时,制造出类似刀兵碰撞的声响,惊动潜藏草叶间的蛇虫鼠蚁。
索宝棍的作用也不仅仅是寻参、辅助登山和防身,它也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敲击树木发出声响,这是放山人信息传递的工具,也是遇到情况发出求救信号的工具。
敲击树木的时候,能发出沉闷且穿透力强的声响,能传出老远,在深山老林中,比起扯着嗓子叫喊的效果要好得多。
叫喊声容易让人嘶哑无力,而且容易招来兽类。
吕律当仁不让地将那根铁犁木的索宝棍插在自己旁边,另外两根则分给了梁康波和赵永柯。
都多少知道一些放山人的规矩,索宝棍进山不倒,所以,两人都将索宝棍插在旁边的地上。
陈秀清目光在三人旁边的索宝棍上来回游移,满是羡慕。
吕律自然也看出他很想要,当即笑笑:“清子,只有三根,等明天,我亲自给你做一根,至于上面的铜钱啥的,回去再给你绑上。”
索宝棍随手可做,关键还是材质,这山上树木众多,并非难事儿。
陈秀清听到吕律答应给自己也做一根,笑着点头:“好!”
吕律冲他笑了笑,转头看向旁边的蒋泽伟,说了声:“谢谢!”他知道老爷子的用意。
很多放山人,一辈子只用一根索宝棍,用来传给后辈,代表的也是一种精神传承,对于放山人来说,意义重大。
一辈老去,后辈起来,都是美好的寄托。
烤着的肉花了不少时间,陈秀清和吕律都习惯在随身的猎囊里带上不少除了盐以外的一些常用的作料,简单的野味儿,也能弄出很好的味道。
在野味儿烤得焦黄的时候,几人将东西分食。
都很疲惫,所以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的时候,吕律给陈秀清拿了些钱,让让他去苇河镇上购买些进山所需的东西。
梁康波和赵永柯都知道蒋泽伟在教吕律抬棒槌的经验,两人也心领神会地没有在这里逗留,也跟着陈秀清一起去苇河镇上逛逛看看。
营地上,只留下吕律和蒋泽伟两人,一个耐心地讲述着自己的经验,一个则如饥似渴地如海绵吸水般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吕律收山货的时候,跟放山人接触不少,早已经了解不少放山方面的知识,加之后世又从科学角度了解过野山参的生长环境,现在听蒋泽伟说起来,稍加点拨,很多以前没明白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