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这样抱怨,但是这天回去沈彻硬是一夜没合眼。这一年里他和秦修虽然没什么交集,连照面都没打过几次,但是表演系最强新人的名号他还是如雷贯耳的。如果秦修能及时赶到试镜现场,要拿下这么个蹦蹦跳跳的角色肯定不成问题,尽管他实在无法想象冷得跟座冰山似的秦修要怎么跳《雨中曲。
然而秦修赶不来现场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沈彻在床上躺着大字,盯着天花板自我说服着:
“可是又不是我喊你回来的,谁叫你撞了我呢兄弟?”
“哎哟,我干什么要横穿马路啊?”
“本来不是人家的责任,人家又送你去医院又给你包了医药费,后来还因为担心你半路倒回医院……”
到这里沈彻脑搏不下去了,他想象着秦修掉头回医院的那一刻该是怎样的心情,那个时候掉头,秦修等于是放弃了试镜,而选择对自己负责。结果赶回医院见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不说,居然还在试镜地点看到对方生龙活虎地跳着《雨中曲,他如何不气。
沈彻无奈地摇摇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点弥补的办法也没有。只能诚心希望自己落选,要真运气爆棚被选上了,他得更良心不安了。
这么翻来覆去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快十点才醒过来,还是被阳台外的大雨吵醒的,风很大,沈彻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关窗户,还想再回铺上睡一会儿,却听见外面贺兰霸砸门的声音。
“沈二你还在睡觉啊?合租的人找到了么?你妹的再不来人这次水电费够我们两个摊了啊!”
沈彻把头埋进枕头里,忽然“啊”地惨叫一声坐起来。
“大清早叫床啊!”贺兰霸往门上又砸了两下,“起来了就下楼去买早餐,贺兰老师我还没吃……哇靠!”
话音未落卧室门就“砰”一声弹开,贺兰霸目视沈彻顶着个鸟窝头冲出来,沈同学本来就是天然卷,这爆炸头实在让人不忍卒视。
“完了完了完了!”沈彻冲下楼,冲进卫生间,冲出来,又冲向玄关,弯下腰疯狂地套鞋子。
贺兰霸叼着牙刷从背后打量他:“你出门不打算梳头啊?”
“没时间了!”沈彻从玄关的衣架上拿了顶鸭舌帽往头上一压,“金杯借我!”勾了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回来记得带早――午餐啊!”贺兰霸拉开门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只来得及看到沈彻在楼梯拐角一跃而下的背影,他捡起掉落的电动牙刷往嘴里刷了刷,“唉,年轻奏是好啊……”
沈彻在下一层追上电梯,安全上垒。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来电,此时已经十点过十分,他以最快速度开车到学校也得十分钟,只能寄望未来合租人有一颗菊花般包容的心。
不到五公里的路程,沈彻感觉一路上所有红灯都被他撞到了,所有!七个红灯,每个都是妥妥的至少90秒。到达学校三号门的时候,沈彻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这不科学啊,还不如搭公车呢。
因为在下雨,三号门附近除了进出的车辆和打着伞的学生,并没有看到等待或是逗留的人影。不奇怪,沈彻看了下手机,都十点半了,还等在这儿除非脑袋被门夹了。不过奇怪的是手机上一直没有未接来电,照说对方如果等不到人,应该打电话给他啊。
开着贺兰老师的金杯在三号门的车道里绕了一圈,探头四下打量,确定没看见可疑目标,沈彻正准备掉头,车子刚往后一倒,就碰到东西了。
他吓一跳,心说该不会是碰到人了吧,但是也没听见有人嚷嚷,后视镜上又看不见,他头探出车窗朝后一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哥们跌坐在路边,情况不明朗但肯定不乐观!
沈彻赶紧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顶着大雨跑去车后:“同学,你没事吧?!”
跌坐在满地雨水中的哥们抬起脸,于是沈彻在不到四十八小时内第二次近距离参观了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登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这种晴天霹雳之感同时也充斥着秦修那不怎么宽阔的心胸,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更是阴云密布:“又是你!”三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沈彻回过神,赶忙去扶对方,忙不迭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哪个点钻出来的?我真没看见你!”
秦修冷冷地甩开沈彻献殷勤的手:“你没看见我也能把我挂到,看见我是不是还要在我身上轮个三遍啊?”
沈彻哪敢回嘴,见秦修赖在地上不起来,以为是伤到了脚,蹲下来仔细打量对方脚踝:“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去医院?”
秦修瞪了卷毛青年一眼,撑着地翻身站起来,转身就往校门外走。沈彻看着秦修淋着大雨负气而走的背影,心中的负罪感一时翻江倒海。
秦修出了校门,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身后有喇叭声,他懒得回头,那辆白色小金杯就屁颠屁颠地蹭上来。
“雨很大啊,我有伞你要不要?”沈彻探出头对秦修道。
对方不领情,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
过了一会儿,一把黑伞从车里递出来:“拿去,至少打把伞啊!”
对方依旧不领情,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
啪嚓,沈彻撑开黑伞,费力地伸长手臂举到秦修头上。
这次秦修终于停了下来,小金杯还在自顾自往前抹,沈彻赶忙缩回脑袋把车子停下来,一转头就对上窗外秦修面色不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