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对贾瑗的个人印象, 当然也是有过起起落落的。

——少年英武不让其祖父当年的贾瑗出现在皇帝陛下面前的时候, 永泰帝第一反应还是眼前一亮。

然后就带在身边好几年, 日子平平淡淡往下过, 贾瑗愣是没找到升职加薪的契机, 这时候永泰帝带上了一点点失望。

接着被辛阮直接红口白牙开始认儿子, 便给了贾瑗一个秀操作的空间, 直接就显示出了那身陷囹圄而丝毫不乱, 在极端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还强行极限反杀的个人本色, 皇帝陛下对贾瑗的好感就立刻飚上了巅峰并且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

随后，急转直下。

你特么居然胆大包天到了在不报告自己的情况下连皇室子弟都说杀就杀？

是我皇帝提不动刀了还是你贾瑗飘了？

而现在，御书房里, 永泰帝手上就摩挲着贾瑗那份折子，真的好想好想直接把折子怼贾瑗脸上去。

甚至还有点怼完了之后直接把贾瑗打入天牢, 让侍卫去绑了王氏那个蠢女人进宫，大家开诚布公地讨论一下你在没有经过我批准的时候想弄死我侄子你是几个意思→→

可最终，永泰帝还是看在他即将利用一下宝玉那小仙女身份的份上，强行憋住了。

只想着回头把小仙女的人设艹完，把那装神弄鬼的蛇精病给揪出来，再慢慢收拾这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还欺下瞒上的年轻人。

这么想着, 永泰帝还是看上去心平气和地把手中的折子往龙案上一放，抬抬手示意自己的大太监去把贾瑗扶起来，自己脸上带足了礼贤下士的笑：“此事办得极好，朕该好好赏你。想要什么，说吧。”

从江南到京城, 这一路上都在疯狂脑补自己走向人生巅峰之路，越想越是兴奋到睡不着的贾瑗，听了这个“想要什么”，第一反应还是升职加薪有望，人生巅峰可期。

当时心跳就上了一百八。

随后张张嘴，迅速组织了“我想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最好你再给我个公主让我做驸马顺手封我个侯爵啊王爵啊啥的岂不是美滋滋”的语言，最后话到喉咙口，却强行压下去。

倒不是因为以上那句话显得情商太低，而是因为，贾瑗突然就后知后觉地隐隐感觉到，似乎……大概……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然后一抬眼，便看向了皇帝陛下那对着林如海永远是傻白甜但是对着贾瑗那绝对是老狐狸一样深邃的眼睛。

脑海里的bgm瞬间《今天是个好日子变成了《凉凉。

——贾瑗突然想起来，皇帝陛下在派他去江南的时候，皇帝陛下单独召见了他，然后屏退了宫人内监，七七八八把任务介绍了一下，随后贾瑗就立刻激动不已，觉得有事情可以搞，有爵位可以拿，立马表了个忠心，收拾包袱南下。

然后，似乎，大概……

忘记了和皇帝陛下确认一番，做完了之后的奖励了(:3)∠)

并且这会儿贾瑗还不得不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就是……他干的这个活，是不能作为政绩被封官赐爵的。

暗卫工作诶，日常就是查出大臣一个月有几天睡大老婆房间里哪几天和小老婆翻云覆雨今天内裤什么颜色，完事了之后给皇帝陛下杀一些不好明正典刑的人，大臣们一直都看不上这等小人，谁做了这个工作都会把他们往死了喷。

所以林如海至今没有把自己干过暗卫工作的事情公开，所以他在江南勤勤恳恳十几年，也只是从正二品巡盐御史转成了正二品户部侍郎，折现的只有盐政任上的政绩，至于那暗卫任上的硕果和功勋，都没能折现成爵位或者官位。

一句话，明显功劳更高的林如海都没能因为暗卫工作封侯呢，你算哪块小饼干？

想到这里，贾瑗的心态不可控制地崩了。

只是再崩也不能御前失仪，贾瑗只赶紧麻溜儿对着皇帝跪了下来，把皮球踢了回去：“陛下吩咐之事，臣理应赴汤蹈火全力以赴，如今不过是幸不辱命而已，不敢承陛下之赏。”

——反正我不信你个老狐狸真的什么都不给我，这会儿我瞎说个想要这个那个的可能会掌握不了分寸，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后退一步表达一下自己的谦卑恭顺，等着看你怎么安排。

想法么，倒确实是个好想法，要换了没有被秦可卿卖过惨的永泰帝大约也就吃了这么一套了，可现在既然已经自以为了解了贾瑗的真面目，永泰帝对着贾瑗，脸上虽是那再正常不过的听到了表忠心话语之后的感慨感动，心里却毫无波动。

他只再次抬手让内监把贾瑗给扶起来，依旧是那礼贤下士的笑容：“爱卿的心意朕也明白了，然而有功当赏有错该罚，爱卿想要什么便直说吧，朕都答应你。”

贾瑗心里已经是暗骂不已。

特么你要给什么直接说，是啥我都接着，现在你就这个样子……

可贾瑗也知道，他现在就是陷在一种要爵要官都不好操作，问了之后会得了皇帝陛下不痛快的漩涡里。

并且，再是君无戏言，皇帝不好意思食言而肥，于是强行捏着鼻子给他升职加薪……如果暗卫工作的事情捅出来，他反而是会得到文武百官那“这人居然连自己侄女婿都卖”的唾弃。

不捅出来？

那就会是“这人不会是通过什么肮脏的py交易上位的吧”的恶意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