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快到午时,两人赶了一夜的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出烟雨楼,宋景乐拽着沈苍梧直奔湖月楼而去。
还未走近,饭香味就已飘散了出来。
宋景乐舔了舔嘴唇,撇开沈苍梧,蹬蹬蹬地上了楼。
这店里的伙计早就认识两人了,也不用招呼,给两人倒了茶后,便去厨房吩咐去了。
远远有笛声传了过来,笛音婉转飘渺,宛若天籁。忽的,却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尽管后半曲杀伐之意尽显,但整首曲子听起来始终带着丝淡淡的忧愁。
宋景乐咬了口汤圆,摇头。
不用想,那曲子是璟春归吹的,很明显有些气力不济,可尽管如此,那也是余音绕梁。
璟春归的笛子,与常人笛子略有不同。普通笛子多以竹为主体,饰以其他物件点缀。好点的便是玉笛,因材料的问题,玉笛一般都较短。她的笛子是以东海乱银池中巨蟒骨和贝母所制,长一尺七寸,重五两钱。
这把笛子据说是她的师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名:暗香飞度。笛身刻有:霜雪仍知己,暗香两度来。此笛精巧玲珑,黑白映衬间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宋景乐第一次见到这笛子时,想讨过来,被璟春归狠狠揍了一顿。现在听到笛声,他又想起那次,抽动着嘴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唉……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啊。”他叹了口气,给桌上丢了块碎银子,招呼沈苍梧赶路。
出了湖月楼,沈苍梧让宋景乐等会,自己去买点东西。不一会儿,就见他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和一个食盒。
宋景乐扒开食盒一看,眼睛里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泸州城内有名的小吃,霍家的蜜饯,林家的果子,陈家的烧刀子,展家的虾饺……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他扬起头,一脸满足,“还是哥哥对我好。”
沈苍梧面无表情牵过马,说道:“东西拿好了,这是我们到达合州之前所有的食物。”说罢,就往城外走去。
宋景乐以为自己听错,从泸州到合州,怎么着也得两天的时间,就这点东西……这黑脸怪是想饿死谁啊!
可抬头时,沈苍梧的身影已快到了城门处。
“喂!你等等我!”宋景乐大喊着,上了马,可一想泸州城内似乎有明文规定,不可以骑马上街。
他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马,快步追了上去。
路上,沈苍梧带着宋景乐走的都是小路,根本不过驿站,因而被宋景乐唠叨了一路。
反正无事,宋景乐想到临行前璟春归的反应,有点好奇她和刘景秀的前尘往事来。
这事先前他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结果被璟春归追着在金陵城转了两个多时辰。依他自己所见所闻,璟春归和刘景秀可谓天造地设,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当年没能走在一起呢?
好奇心驱使下,宋景乐向沈苍梧看了过去,“黑脸,你说这璟春归和刘景秀到底怎么一回事?没在一起也就罢了,明明刘景秀已成了亲,但这两人似乎还藕断丝连啊,不如我们到了合州,跟刘景秀说说,让他娶了璟春归。”
沈苍梧神情没太多变化,扬鞭,向前奔去。
宋景乐看他这神情,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他此时那颗八卦之心被挑起,又岂肯轻易作罢,忙追了上去,“我说黑脸怪,我跟你说话呢,你不回答也就算了,还丢下我一个人在后面?信不信我揪你的马尾巴?”
宋景乐作势伸手,眼前黑影一晃,他的手已被沈苍梧的马鞭缠住。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沈苍梧用力一带,生生飞离了自己的马背,落在了沈苍梧的马上。
这下,他彻底没辙了。
论武功,沈苍梧和宋景乐差不多,但两人内力悬殊。
宋景乐曾深思过这个问题,他怀疑就是师父风行云故意的,给了自己那么重的一把剑,反倒是沈苍梧,剑走轻灵。而每次风行云教沈苍梧,总背着自己。
哼!肯定是那老头有意这样,好让沈苍梧压着自己。
宋景乐想到这,气呼呼地说道:“你……你们都耍赖!”
沈苍梧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声音不急不缓,“每个人从来到这个世上,就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同的轨迹,如何生活,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那两人也是一样,更何况他们与我们完全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你那么关心他们的旧事做什么?”
宋景乐这会倒挺老实的,跟个好奇的小孩一般,怂恿沈苍梧道:“你不是见多识广嘛,跟我说说呗。”
沈苍梧唇角一勾,吐出一句话来,“说可以,叫几声哥来听听。”
宋景乐扶额,“你这是什么病?要不要找医半仙给你治治。”
沈苍梧“哦”了声,忽的双臂一挥。
“咚!”
一声沉闷地响声,宋景乐就被沈苍梧丢在了路上。
宋景乐就势在地上一滚,却没注意到后面有棵树,这一转直接撞了上去。就听见马匹的嘶鸣声,他身子一轻,又落在了马背上。
沈苍梧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看来你最近胖了,所以落在地上才跟个球似的滚了起来……”
宋景乐就觉得自己心里一阵抽痛,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这世上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不宠着弟弟也就算了还总是欺负人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债啊……”
他没有任何的停顿,蹦出这一长串话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身形一滑,从沈苍梧手中挣脱了出去,脚下一踮,跳上了自己的马背。
沈苍梧早料到他有此打算,手里马鞭一抖,刚刚和他错开点距离的宋景乐,再次被拉了回来。
“我说了,喊几声哥,你问什么,我都回答你。”他眼里是满满当当的笑和宠溺。
宋景乐瞪着双眸,颇为不解:“哥,我怎么觉得你像个变态……”
沈苍梧嘴角直抽搐,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是啊,我就是个变态。护短还不讲道理,我的弟弟只能我欺负,其他人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逮住他暴揍一顿,不过,说到现在,你还欠我一千八百九十九声哥……”
“你……你……你……我什么时候欠的?”宋景乐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苍梧,张开的嘴巴都快塞得进一个鸡蛋了。
沈苍梧眼珠一转,伸手算了算,温声笑道:“确实是一千八百九十九声,你从三年多前开始给我起各种的绰号,每叫一次,就欠一声哥,算下来有这么多。当然,你如果不愿意叫的话,我们可以比武解决这件事,你赢了,以后你想喊我什么随便你,但如果你输了,这数字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