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明娜,”他对她说,“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半个多世纪,就是为了能再一次向您重申我对您永恒的忠诚和不渝的爱情。”
——加西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高考前的几天气温没由来地突增,从家里到学校教室的这段路,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一大早的心情莫名地变得烦躁,就像身上任何一块多余的布料,恨不得把心都要撕掉。
六月的七、八、九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温,好在炎热中带有丝丝凉风,至少给人燥热的心带来点点慰藉。
高考考场是以选科划分,选择物化的同学留在本校考试,文科考生也是去隔壁的二中,至于人数很尴尬的物生选科同学,那就要去稍远的实验中学。
七号早晨气候刚好,班主任现在实验中学校门外的一棵大树下等着同学集合发准考证,一向打扮低调的班主任这天竟穿着一件大红裙,白皙的脸上已被热得泛起红晕,汗珠从额角滑落,也腾不出手擦擦,只是一直张望着还没来的同学,一边安慰着站在身边的同学。
韩江北跟宁泽欢他们站在一起,远远地望着西洲,她的父母围在身边,细细地询问安慰,他看着西洲不停地张望跺脚,便是知道她此刻紧张地坐立难安了。
韩江北握虚拳咳嗽了两声,便缓缓地向西洲身边走近了两步,上自己完全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好分散些注意力。
终于校门大开,兵哥哥站一排在校园内,所有的考生一拥而上,有些同学被挤丢了准考证,在人群里大声叫嚷着,本就些燥热的天气立即把情绪带上来了,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走进校门,到分岔路口时,韩江北回头看了看外面翘首以盼的家长们,从身下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薄汗已出,对视一笑,算作宽慰。
这三天以来,紧张也消减不少,每个人默契地不再开口询问上一场考试情况,只是静静地准备下一场。
西洲抬头看了看讲台前面的挂钟,还剩最后五分钟,结束了,这一切全都快结束了。
下课铃打起,合上笔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收卷。
一直吊着的心此刻终于安稳落下,不求完美,不辜负就好。
结束之后,西洲并没有等韩江北,她背着书包从学校小道往外走,疲惫地把书包放进父母的手里,他们也知趣地没再多问,一路无言,西洲歪倒睡在车窗上。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知道再次回到学校之前,那次见面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而那次牵手也是后来的无法奢求。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回想起来,牵手的感觉竟是带着汗液的高温粘稠感,再也不是当初的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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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坐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中央,她一本一本地翻看着,从高一的笔记到高三的试题,每一页细细地看,想从一字一行之间找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当她从一页纸里仿佛看到当时的场景而笑出声时,她猛然想起,原来这些都已经是回忆了,三年就在这一笔一划里流逝了。
高考之前一直想着,考完之后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要把高中错过的剧都补完,要把所有没时间玩得游戏玩个尽兴,要把高中没敢送出去的情书表白出来,还有很多很多在高中错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补回来。
可是
回到家看着打包的高中课本,躺在梦寐以求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确总也睡不着,开玩一局游戏仿佛也觉得没那么好玩,甚至,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想再做一套题来静静心。
最终在床上静静地睡去,梦里是当年入学的场景,一张张青涩懵懂的脸庞,怀着最初的梦想。忽而风云翻转,眼前是毕业晚会的礼堂,大屏幕上放着每个班设计的毕业短视频,无数个气球从学校的操场上放飞,线脱手的那一瞬,心血也猛地被抽空。
许久之后睁开双眼,从窗帘透过一丝光亮,昏暗的房间里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里的景象如烟消云散,终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