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时候母亲的病来势汹汹,她们也顾不得和徐婉周旋,一心为母亲侍疾,后来母亲撒手人寰,徐婉上位,她们也歇了争斗的心思,母亲都不在人世了,争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父亲和徐婉为什么会和母亲的死扯上关系?
冯夕整理清楚了思绪,才缓缓开口道,“当初母亲初次发病时,我便觉得奇怪,母亲虽然孱弱,却从未有吐血的症状,大夫说母亲是肺经郁热,才会有淤堵之状,吐出来反而对病情有助,可母亲每吐一次,就会更衰弱一分。”
“而一向做小伏低的徐姨娘突然得了势,日日来母亲院中,名为请安,实则为母亲添堵,我们虽然不忿,可得宠的是徐姨娘,是父亲给了她耀武扬威的资本,我们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和二妹相继出嫁,小妹你也入了宫,徐婉更是无法无天了起来。”
“而我也是在出嫁之后,才渐渐明白,后宅之中看着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直至前些日子我身边的翠屏也出现了与母亲相似的症状,先是咳嗽不止,后来竟然也渐渐咳出血来……”
冯玉忽然问道,“是从前母亲身边的翠屏么?”
冯夕点了点头,“是她。”
“她可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女史,平素最是健壮,甚少生病的啊!”
“我这才存了个疑影,母亲怎么和她会生了同一种病呢?”
“后来,我才想起,我产后虚弱,一直喝着母亲留下来的调理方子,便偷偷拿出去找了不熟悉的大夫去问,那大夫说,这药物之间相生相克,差之分毫,谬之千里,而我给他的那个方子中,有两样药物的分量被人改了,原本温经宣肺的药方就会变成大补的方子,日积月累下来,淤阻会愈发严重…”
“翠屏在母亲身边时就替母亲尝药,在我身边也是身兼此职,就算身健体壮,她这几年下来,也是被掏空了身子。”
“不过母亲没说过这药方的来处,我总觉得和徐婉脱不开干系。”
冯玉气愤道,“除了她还能有谁?!那方子不就是她怀胎那时候,天天说自己身子不爽,央着父亲去请名医来看,父亲便也让他来给母亲诊治一二的么?”
“所以,我便暗暗差人去寻当年那位神医,也寻了冯府从前母亲身边的人询问。”
“只可惜,徐婉这些年将母亲身边的人发卖的发卖,赶走的赶走,实在难以追查,若是徐婉身边那个云儿能为我们所用,这事就不难了。”
“哼!”,冯玉冷哼一声,“她若是心里没鬼,何须如此?!”
“云儿已经死了。”
盛少青一语惊到了冯玉和冯夕,冯夕颤声道,“应该不是被火烧死的吧?”
开了天眼的盛少青暗自佩服大姐的聪明才智,这智商不去大理寺查案真是浪费。
“是徐婉杀了她。”
盛少青“唔”了一声,“准确来说,是我放了徐婉回家,想看看她同云儿之间到底有什么私隐之事,只不过没想到,徐婉就跟脱了缰一样,前两日才杀了云儿,昨日就放火烧家。”
比二哈的破坏力还强大。
她也没想到徐婉破釜沉舟至此,居然一把火要跟冯进同归于尽,可见穷寇莫追此理不假,在静宁寺苟且偷生时起码还有个盼头,现如今,回了家却发现家被偷了,自觉走上绝路的徐婉,了无生意,临了也要拉着冯进一起垫背。
徐婉这一辈子,也算辉煌过前些日子时京城的贵妇也都对着这么个出身微末的人恭维过,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却也让她甘之如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夕叹了口气,“她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可大姐你怎么说同父亲有关?”冯玉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冯夕提到了父亲。
“阿玉,我问你,你成婚这么些年,可曾同妯娌有过口角?”
冯玉被冯夕这么一问弄得一头雾水,“那是当然了,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谁让她总是挑刺给我上眼药?”
“那你郎君可曾对因为这些斥责你?”
冯玉刚想说从前是有的,她在外面和妯娌干完架,回院里就得和自己郎君干架,不过自小妹为太后以来,郎君对她也尊重了,妯娌也不甚敢明面上和她过不去。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她才不想让大姐小妹知道自己从前过得不好呢。
“那你郎君的妾室可曾忤逆你?”
“她们敢?!”冯玉高声道,她冯家虽然算不得高门,可配他李家也是绰绰有余,他们家虽然是非多,可礼法严明,哪能让妾室蹬鼻子上脸,敢让她这个正室丢脸?
“那就是了,若郎君敬你,爱你,自然众人也不敢,欺你、瞒你,可若是郎君不如此,那自然上行下效,大家都敢来踩你一脚。”
“母亲软弱固然是她的缺点,可父亲如此行事,不就给了徐婉机会?”
“若无徐婉,也会有余婉,胡婉,柳婉,所以,这问题的症结在于父亲。”
冯夕转过头来对着盛少青道,“太后,来之前臣妇同阿玉商量过了,臣妇当初出嫁时的嫁妆还在,这些年也攒下了些田产,变卖一番也应该能填上这个窟窿,太后就不必费心了。”
当年,她们亏欠了冯倾八年,如今也不该冯倾来替她们面对这一切,就算她是太后,这些事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在她们这里,冯倾首先是她们的小妹,之后才是北凉的太后。
盛少青有些愕然,她没想到两位姐姐入宫是已经有了对策,一时语塞,反应过来赶忙道,“如何能让两位姐姐动用嫁妆?哀家会派人去修缮周围府邸,不过家中可能就要两位姐姐多照顾了。”
眼看冯夕还要推拒拉扯,盛少青却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怎么是她们姐妹三个在争抢着为那么个老爹付账,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跌着了的儿子呢?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败光家产,现在又要来吸她们的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姐姐……全弟已经成年做了官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能让我们为他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