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殓尸体的人是俨然已经成为武斗派高层成员的芥川龙之介。
曾经被太宰治捡回来教导的孩子, 中原中也的部下, 被首领森鸥外寄予厚望的下属自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上一跃而下。名为宇智波惊鸟的躯壳从全横滨最高的建筑物上坠落下来,摔成了破碎而扭曲的血肉。
从系统提供的视角, 我看到芥川的表情微微抽动着,眼神归于死寂般的平静。我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恍惚是为什么, 是因为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吗,还是因为面前算是与他同病相怜的我也毫不迟疑的丢下了他?
我觉得芥川应该是难过的吧?在他将我的死讯告知银的时候, 他身体两侧紧握成拳的手在颤抖。
银的眼圈通红, 沉默而温柔的少女捂住嘴, 压抑的发出了一声抽噎。
事后举办了一场小小的葬礼, 参加的人不多, 除却住在一起的芥川兄妹之外,就只有广津先生和中也先生两个人来送行。棺木在山坡上的墓园一隅下葬, 新立起的墓碑正中刻下了“宇智波惊鸟”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我对于那个世界一样, 什么都没有留下。
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坟墓掩埋, 也到了该最后道别的时刻。芥川早在葬礼中途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墓园, 银和广津先生在墓碑前摆下了两束花。
中也先生放下一盒三色丸子, 那个总是恶声恶气却比谁都好说话的人半垂着眼,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中也先生动了动嘴唇,哑着嗓子道:“真是个……笨蛋。”
道别过后,墓园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山坡上有风吹过, 墓碑前的白花摇曳着,枝叶彼此摩擦着“沙沙”作响。从白昼到黄昏,从日头高照到夕阳西斜,夕阳的余晖把天际的云映出了瑰丽的赤色,火烧云堆积在天边,几乎要淹没了还未完全没入地平线的太阳。终于有人的脚步声打破了墓园的沉静,那人轻而快速的沿着山道的台阶走上来。
风卷起了米色大衣下摆的一角,吹开挡在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了那双浓稠的像糖浆一样的眼睛。
活着的人与死了的人隔着墓碑沉默的对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将一支折断的白花放在了墓碑前。
…………
……
我从系统提供的视角中看完了自己“死”后发生的一切,画面在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上戛然而止,使用着我的外表的系统凑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对我露出了一个充满违和感的微笑。
“看完这些之后,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问你……”
我撑着脑袋望向它,与那双和我如出一辙的眼眸对视半晌,我慢吞吞道:“你是什么时候把那些感情拿走的。”
“哎呀。”
系统语气平淡的感叹了一句道:“被你发现了呀。”
经历过一个完整的世界以后,系统看上去似乎比最初要人性化了不少,以往莫名刻板的合成音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那么多语气助词,倒是比以前烦人了许多。
我白了它一眼。
做的这么明显,是个傻子也能发现了。
我经历过的事仿佛是变成了我读过的故事,我记得其中的每一个情节和每一句台词,然而那些与我切实相关的人物和对话却无法再引起我心中的半点波澜。我还记得伊邪那岐和秽土转生接连失败后留在我掌心中的无力感,可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绝望了。
见我没搭腔,系统自言自语似的又开口道:“虽然我认为港口黑手党并不是教育孩子的好去处,不过,这样看还是有好处的嘛。你成长了呢,惊鸟。”
它自顾自的说着。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拿来称赞的成长,这种方面的进步,如果被我哥宇智波止水看到的话,那个向来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我护在身后的哥哥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结结实实的揍我一顿,然后再温柔又耐心的把我从歪路上带回正确的方向吧。
“所谓的歪路只是相对于你兄长的正确所产生的另外的选项,而宇智波止水的正确却是你十三年来徒劳的追赶着,并为之感到厌烦的一个目标。”系统状似不经意的对我歪了歪头:“对于你来说,现在说不定才是正确的方向哦?”
系统到底又对我的想法发表了什么意见我倒是不太关心,我只是有些纠结自己在它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脑子里在想什么都被它知道了。
“只有在这里才能听见,这个地方是特殊的。”
系统拍了拍我们正在坐着的床,这个由它创造出的空间完全模拟了我的房间,我们坐着的地方也自然就是我房间里那张被哥哥布置的干净又松软的床铺:“解释一下的话,就是在这个空间里我才是最高管理者,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就需要你给我启动权限来读取你的思维。”
我:“哦,那我以后不给你权限了。”
系统:“我是无所谓,以后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别在心里疯狂喊我就行。”
没什么意义的跟系统争执了两句,我们之间的对话才总算又步入了正题。
正题就是,我该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你简直比火影楼里负责分配任务的中忍还黑心。”看着系统打开了房间的门,门外本该是走廊的地方连接上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我没忍住讥讽道:“至少下忍完成一个c级任务之后还有三天的休假时间呢,我去异世界出一个少说半年的长期任务至少也该让我休息一周吧?”
“没有什么可比性,惊鸟。”
系统站在门边淡定的看着我:“你以前完成任务是为了赚钱,现在是为了赚命。”
我:“……”
区区一个术式居然说的这么有道理,让我无言以对。
我摔上房间门看也不看系统一眼就走近了那片黑暗当中,紧随而来的是就像时空间类传送忍术一样的移动方式。意识被抽离出去又重新归位,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最先感受到的果不其然还是胸口被刀刺穿之后的巨痛。
我认为自己的意识不太清醒全都因为这股剧烈的疼痛,宇智波鼬那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根本抵消不了他给我造成的伤害。既然要杀我,为什么不干脆点选个快速无痛的方式呢?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他也感受一下疼到眼前发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