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摆放了长桌和三把椅子,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摆放了一盆开得正好的山茶,大方又别致。
张河和李文武都顾不上说话了,两人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坐下。
“勉之,你的字迹比以前好了许多,已见章法,不错,不错。”
李文武认真地看着李文斌手书的千字文。
虽然舍不得纸墨,但诺儿学得很快,他写在纸上才好让他温故知新,省去许多功夫。
李文斌说:“诺儿已经学了三百多个字了,他还教他阿父写字呢。现在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阿父还记不记得昨天学的字,可严厉了。”
他说着都笑出声来。
张河也笑得拍掌,“哎哟,我们诺儿都是小夫子啦,真厉害!”
李文武很是高兴,招呼贺林轩过来写几个字给他看看。
贺林轩端着毛笔沾了水在竹面上写着。
起先还很端正,但写到后来就暴露了自己的书写习惯,连笔而书,笔触不自觉带出一些力透纸背的锋芒来。
“咳咳。”
李文斌当着阿兄阿嫂的面不说教他,但贺林轩已经明白他的提醒,忙又放慢了速度,字迹恢复端正。
李文武和张河看着都笑了。
李文斌抿唇笑说:“他才刚学,我怕他乱了字性,所以才让他写得清正些。等日后熟悉了,就随他喜欢了。”
李文武赞同地点头,说:“是这个道理。不过林轩到底不是三岁小儿,自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字迹不要潦草,倒是不必太拘着他。”
李文斌受教地点头,贺林轩这时候收了笔,之前的字已经都干透了。
不过三人都看在眼里,张河纳罕道:“林轩看起来已经学了不少了,莫非诺儿也学到这个地步了?”
李文斌摇头失笑,“他学字很快,才一个月就能勉强看懂架子上的其他书了。只是他不在小夫子面前表现,想让诺儿高兴呢。”
贺林轩笑道:“让诺儿教我,他自己学起来努力也开心,我还能多和他亲近,两全其美不是么。”
“就你道理多。要藏可藏好了,叫诺儿知道,非要哭给你看不可。”
李文斌点点他的额头,笑话他。
贺林轩笑着牵住他的手,坐回他身边和兄嫂说:“家里太小,我们三个现在用着都已经勉强,等诺儿再大些就不成了。”
“而且,山里冬天冷,我舍不得他们俩跟着我受罪,想着到了秋天把这里收拾一下,推倒重建。”
李文武和张河对视一眼,认真听他的打算。
李文斌亲眼看他把竹屋建起来,当然知道贺林轩不是空谈,便把他说给自己听的一些关于新房子的设想娓娓道来,听得张河极是向往。
倒是李文武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贺林轩透察人心,怎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便不着痕迹道:“我想让勉之和诺儿住的舒服些,不过这里也只能糊弄三五年,等诺儿大了,还是要下山去的。”
“我倒是没什么,却不想诺儿跟着我当一辈子的猎户。他当有他的前程,我既是他阿父,只要有能力都不能拦着他展翅高飞。”
“林轩,这……”
李文斌一惊,他之前都没听贺林轩说起过这些。
他自嫁给贺林轩,就没想过离开山里。诺儿随了他,他便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
不过,贺林轩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李文武的心坎上。
他喝了一口茶,满意地点头道:“林轩想的长远,比我强多了。”
张河却想到了别处,他道:“林轩的意思是想脱猎户籍吗?那……我听说,猎户转农籍,一人便要百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不是他泼冷水,而是这就是现实。
李文武一听,心头的火热首先就凉了半截。左右看看,他又端起茶碗,掩饰了到嘴边的叹息。
李文斌也忧心忡忡。
他知道没成算的事,就算是玩笑话贺林轩也不会拿出来说。他说出口的,必定是在心里想了很多回,势必要做到的事。
可这件事太难了,他不愿意他这样为难自己。
不得不说,李文斌已经很了解贺林轩。
他确实是下定了决心,就算不是为了诺儿的将来,这猎户籍他迟早也要改的。
捏了捏夫郎的手,他笑道:“这事没有两三年是办不成的,你放心,我知道脚踏实地。只是有了目标,我们一家人才知道要往哪里使劲。勉之,你说对吗?”
李文斌的心定了定。
虽然此时看起来遥遥无期,但总好过每日过着止步不前的日子,这样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他握紧贺林轩的手说:“这些话你从不和我说,下回可要改了。你也说了我们要一起使劲,不能什么都让你来背负。”
贺林轩轻笑出声,“我知道,只是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等我想清楚了,自然全都和你交代,保证一句话都不留。”
“我可记着了,若敢糊弄我,看我不——”
他说着,蓦地顿住了。
回头,张河早捂着嘴笑开了,见他终于想起自己来,更是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勉之,好些年不见你威风的模样,真是好吓人呢,哈哈哈。”
李文斌:“……阿嫂!”
李文武也咧着嘴,贺林轩却舍不得让人看夫郎的笑话,就算是兄嫂也不行。
他忙说:“阿嫂,勉之脸皮薄呢,你还是别取笑他了。”
“哈哈,且让我笑一下,再不说他了。”
张河越笑越收不住。
李文斌管不了他,只得拍了一下贺林轩的手背拿他撒气,“就你话多。”
贺林轩心甘情愿地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