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话都直接一点,弯来绕去的没有意思。”
铁怅摇了摇头,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悠然道:“蔺二正派人到处追查你们,而你依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显然是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走漏你们的行踪——我刚刚也说了,我没想到你们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我堂堂朝廷命官,你们也敢拔刀相向。”
刀马旦轻轻地笑了笑,那雌雄莫辨的声音里满是惋惜:“恕罪,我本来不打算和你们撕破脸,只是老生一意孤行,我做不得主。”
“谢谢,我听出了你的不情不愿,只是显然这种不情不愿无法成为你放过我的理由。”
铁怅真心实意地拱了拱手,肃然道:“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解,我和老生也没什么恩怨,甚至我小时候老生还抱过我,为什么却如此着急地要置我于死地?你们要对付蔺二我可以理解,你们想干掉他都不会让我觉得意外,但为何要找上我?”
刀马旦又一次笑了起来:“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当面向他发问。”
铁怅咂了咂嘴,叹息道:“明白了,总之就是不告诉我。”
“老生说,要除掉蔺黑熊,首先就得除掉你。”
刀马旦缓缓地握住了背后那柄柄长刃长的长刀,森然的寒光自他的背后从月色之中浮现了出来:“大正净也是这么想的,他的理由很充分——他认为你在蔺黑熊的身边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蔺黑熊不过一介武夫而已,但你却是他的智囊。吕奉先若是没有陈公台,只怕早就被人枭首示众了,而你,就是蔺黑熊的陈公台。”
铁怅拍了拍手,笑道:“谬赞了,老生未免太看得起铁某人了些,而且比起三国的卧龙凤雏等人,我其实更喜欢大明的刘伯温。”
刀马旦侧了侧头:“那是何人?”
“那是另一个故事,不知道也无妨。”铁怅死死地按着想要扑向刀马旦的铁大,微笑道,“动手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刀马旦的刀尖落在了地上,幽幽的寒光映着月光:“但说无妨。”
铁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阴森了起来:“那个叫大壮的家伙呢?他收了多少银子?现在又是死是活?”
刀马旦的动作微微一顿:“......老生果然没看走眼,是应该先解决掉你。”
“知道我和蔺二分头行动了的就只有蔺二和那家伙,眼下你又这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铁某人眼前,就算是蔺二也能反应过来吧?”
铁怅叹了口气,摇着头道:“更何况,若是把我换做那家伙的话,我是决计不敢再孤身一人回到那小院里的,那无关会不会再遭袭击,只是单纯的心虚而已——若是那家伙有这份胆识,想来也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喽啰。”
刀马旦点了点头,承认道:“一百两银子而已,只是用来买了你的行踪,不是很值。”
“在理,你应该直接将这一百两银子给我。”
铁怅也点了点头,他一手按着铁大,一手却伸进了袖中,悄悄按住了自己广袖之中的瓷瓶:“这样等我解决掉你以后,我还能把这一百两银子花在你身上为你置办一口上好的棺材,让你走得足够体面。”
刀马旦轻轻笑了笑,这一次显然是嘲笑:“铁大人,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铁怅侧了侧头:“这话倒也没错,虽然我们不算很熟。”
“梅爷、师爷、佛爷,他们三人都尝试过传授你武学,但三个人却都没能成功。”刀马旦向着铁怅的方向走了一步,淡淡道,“师十四倒也罢了,他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内功终究不是他最擅长的;但就连佛爷都认为你终生修不了内功,那位佛爷的内功造诣比蔺二更深,只怕较之佛心十八禅也不遑多让。既然连他也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你纵使能把剑法使到于无声那个地步,也不过是个三流功夫的好手而已。”
他又一次向前走了一步,微笑道:“我也很清楚,你的轻功造诣确实不低,小巧腾挪的功夫更是堪称一绝。但这也正是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大正净的缘故,若是论及小巧功夫,铁大人,在下倒也同样有些心得。”
他抬起了手中的刀,叹息道:“毕竟我有四把刀,而您只有一个人。”
铁怅退了一步,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明白了,难怪你会亲自动身,原来是动了必杀的念头。不过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一道森寒的月光打断了。
那不是月光,是刀光。
但刀光比月光更凌厉,也更寒冷。
“没有不过了,铁大人。”
刀马旦浓妆艳抹的面孔近在咫尺,他的瞳孔之中倒映着铁怅苍白的面容,脸上的微笑却比刀光更加凌厉。
那刀映着月光,月光被刀锋斩碎。
他一出手,便是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