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十四将油纸伞举到了头顶,手中的软剑一抖,顿时便消失在了腰间:“十六年前的毒誓,还是需要遵守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老和尚的面子上。”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老生轻轻地咧了咧嘴:“老和尚将规矩,那鄙人自然也讲规矩。”
老生轻轻地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道:“看来,老朽应该摆酒宴请一番佛爷才是了。”
“你的确该这么做。”
师十四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老和尚很看重当年的毒誓,单单是你今日闯进这里来的这些举动,以及你居然敢再‘制作’出生老病死这两点,鄙人就应该当场把你碎尸万段——只是你的运气的确不错,既然还能记得十六年前的毒誓。”
铁怅躺在地上,心中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
因为师十四已经走出了柴房,撑着油纸伞站在了暴雨之中。
“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是不应该再参与进去了。”
他望着天,望着阴云密布的黄昏,喃喃道:“当然,有些老家伙却总觉得自己依然是个年轻人,甚至不顾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亲自动手,那也是他的自由。”
老生轻轻地咳了咳,没有说话。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自己那崇高的目标,忍一忍这些细枝末节,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师十四忽然回过了头,看着老生若有所指地笑了笑:“理所当然,太当然了。”
老生终于变了脸色。
他有些怀疑师十四是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不敢问——他当然不敢问。
“......十四兄这是准备走了?”
老生的脸色只变了短短的一瞬,很短很短的一瞬,他到底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老江湖,喜怒不于形色这种功夫早已练的是炉火纯青。
师十四的脚步已然来到了吃酒斋的侧门之前,然而老生的话一出口,他的脚步却忽然一顿,竟是就这么停在了吃酒斋的侧门之前——他脚步这一顿,几乎令得老生的呼吸也随着为之一顿,他几乎以为师十四真要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话而转身回头,毕竟师十四那古怪的脾气实在是太出名了些,出名到就连老生都有些避之不及。
“对了,老生。”
师十四慢慢地回过了头,那张清癯的面容之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嘲弄:“年纪大了容易忘事,鄙人竟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到底叫唐什么来着?”
老生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笑道:“名字并不重要,老朽现在只是老生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说来,现在你是老生,而不是鄙人过去有所耳闻的唐某人。”
师十四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吃酒斋的侧门,同时背对着众人随意地摆了摆手。
“——走了,鄙人剑下不斩无名鼠辈。”
于是老生的目光之中,怒意顿时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