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咔嚓咔嚓。
阿吽走在夜色之中,或许是踩碎了地面上的尸体,骨头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报馆的人干得不错。”
铁大猛然停住了脚步,几乎是同一时间,阿吽也停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笑了笑:“八街里的确混进来了一些老鼠,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令人恶心。他们居然能够从那几个行踪诡秘的辽人身上发现问题,这份眼力实在是不得了。”
死寂。
真正的死寂,因为入眼处尽皆死亡。
“......那边的交锋也快到尾声了,左幺已经揭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黑暗之中,一个带着几分嘶哑的苍老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眼下所有人都知道,纵使是如此关键的场面,天老帮的铁怅与蔺一笑依旧没有出现——不论是那些躲在黑暗里的狱卒们,还是四行当和天老帮,所有人都认为眼下铁怅依旧因为伤势过重而躺在佛爷的医馆之中。”
黑暗里的老人微微顿了顿,终于缓缓走出了黑暗:“街上没有人,没人能看见你;能看见你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反正你不是铁怅,铁怅不会内功,并且他才刚刚从昏迷之中苏醒,路人皆知。”
阿吽笑了笑:“看来铁怅被老生袭击的消息传得很快。”
“重磅新闻。”
老人古怪地笑了笑:“很值钱,很适合为这个消息当场制作一份特别晚报。”
阿吽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弯下腰摸了摸铁大毛茸茸的脑袋,平静地道:“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以你的性子,是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之中的。”
“报馆的人找到我,出了五十两银子请我跑腿带消息给‘某位牵着巨犬戴面具的江湖人’。”老人嘿嘿笑了笑,语气之中带着揶揄,“你知道,五十两银子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前些日子诓骗来的银子已经被我花的差不多了。”
阿吽漠然道:“若是你少花些时间在方圆赌坊里,不会那么一穷二白的。”
老人又一次古怪地笑了笑,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望着阿吽怪笑道:“你知道老夫的手指是怎么没的吗?”
他只有八根手指。
所以人们都叫他孙八指,卖酒的孙八指。
阿吽摇了摇头:“我本来不知道,但你这么一说,我便知道了。”
孙八指咧嘴笑了笑,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布绢递给了阿吽:“报馆的人让我送来的消息。”
阿吽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随手接过了布绢:“就这么点?”
“老生可不是废物,那个与他一道的辽人显然也有几分手段。”
孙八指啐了一口,嘎嘎笑道:“能查到他们的消息就不错了,别太挑三拣四。”
阿吽没有理会孙八指,他看着手中的布绢,忽然轻声道:“油?”
“这些日子,入库八街的油少了不少。”
孙八指清了清嗓子:“这消息是裴氏商行的伙计送来的,他怀疑商行里有内鬼将灯油私自盗了出去偷偷售卖,因此便将这消息以五百钱的价钱卖给了商行。”
阿吽轻声笑了笑,目光继续向下挪动:“大量辽人出入八街?”
“这消息街吏居然不知道,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孙八指砸吧着嘴巴,有些烦躁地道:“不过也正常,毕竟老生动用的是自己的门道,那些辽人似乎在五城兵马司里也有些关系,进出时似乎没有受到太多的盘查和刁难——这消息是走卒里的小厮卖来的,那小厮平日里在不归酒坊和戌亥客栈里做工,因此常常能够看见许多人出入店铺。据他所说,这些时日里至少有数十个辽人来到了八街,但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一品不归酒坊的不归酒而已。”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阿吽咧了咧嘴:“那小厮认为这消息佐证了不归酒早已名扬京城,就连辽人都成群结队地来到了八街品酒。”
“这想法挺不错的。”
阿吽叹了口气,再一次向下挪动了目光:“北辽贵人?在八街之中?”
“这消息或许算是最重要的。”
孙八指的神色略微认真了几分:“你应当也知晓,这几日京城里正在万国大讲。”
阿吽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孙八指看着阿吽:“所以北辽大雪山和千骑门的人也来了不少。”
阿吽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疑惑:“他们应该无法离开铁龙雀的视线才是。”
“谁知道呢,我只是一个负责传话的。”
孙八指嘿嘿笑了笑,身子一翻便跃上了一旁商铺的屋檐:“报馆的人似乎也无法笃定,按他们的意思,似乎也希望你去查清楚这位‘北辽贵人’到底是确有其人还是只是子虚乌有。当然,若是真有大雪山和千骑门的人混进了八街,老夫倒也不意外便是了——八街很乱,但乱的只是八街而已。如若他们与老生联手、在八街之内靠着火油放上一把能烧个三天三夜的大火,那乱的只怕便不止是八街了。”
阿吽摇了摇头:“烧不起来的。”
“或许吧,但有一件事老夫得先告诉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