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地上,身体已经被冻得到了失去知觉的程度,四面八方的冰晶也在不断靠拢,心跳也开始下降;我能感觉到,我离死不远了。
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出任何动作,我只能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砸门声停止,门开了,发出扭曲昂长的吱呀声。
门外一片漆黑,吱呀声停止了,连带着外面暴雨的声音和冰晶凝结的声音一起消失了;即使我现在已经被冻得完全动不了,这突然的安静也令我极为不适。
我看着门外的黑暗,等待着,等待着砸门的那个东西来取我性命。
“嘶——”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大概一米左右,从门外飘进来;她带起一阵寒风,飘到我的跟前,让这里变得更冷了;她的身体和衣服一样惨白,除了比她自身还要长的黑发。
她的脸被阴影覆盖,完全看不出容貌,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她肯定在看着我。
她在房间的半空中以很慢的速度下降,直到她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据我不到一米的距离——她仍在不断靠近。
我依然没法看清她的容貌。她的压迫感很强,我现在连思考都做不到了。
她伸出一只手,她指甲尖轻轻按在我的头上,触电般的冰凉感顿时从天灵盖上的五个点传来,我感觉那五个点上的冰晶正在一层一层地聚集,扩大。
大概几秒后“咔,咔——咔。”我仿佛听见头骨破裂的声音,冰晶也在我的大脑中不断凝结聚集。
脑袋很痛,钻心的痛,伴随着无尽的冰凉,但疼痛的地方随着结冰,痛感又消失了,我的意识和身体都在飞快地瓦解。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我最后的感觉,是她的手离开了我,并且正在阴森地笑着。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
“啊——!”我惨叫了将近半分钟才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地板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脸贴在地板上,感受着地板传来的阵阵冰凉。
又过了一阵子,我才重新恢复知觉,吃力地站起身来,坐在床边。
这什么情况?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环境、温度、身上的伤……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个梦,刚才那感觉太真实了,根本不像做梦能体会到的。
我还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就听见有人敲门,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迅速起身,向后退。
我感觉浑身酸疼,头痛欲裂,但还是想起了什么,吃力地去翻床铺下的匕首。
然后我像往常一样在朝匕首所在的固定位置抹去——奇怪的触感传来,不对!我一把将床铺全部掀开,看见一把被衬衫包裹着的刀柄的匕首,上面已经是干涸发黑的血印,刀刃上仍有冰晶,但在渐渐融化。
我的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楞在原地,呆若木鸡;眼中的泪没有预知地就掉了下来。
“这……”信息量太大了,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那敲门声好像不耐烦了,就直接推开了门,我那光着膀子的室友走了进来。
“你干啥呢,见鬼啦?一直惨叫。”他大大咧咧地问我,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我竟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卧槽你干嘛!”他见我如此反常,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呃……”我看着床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他,说不出话。
他也看见我床上的情况,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么情况?”
我像个老头子一样攀着床沿,晃了半天才重新站起来,摇头道:“说不清楚,我可能真见鬼了。”
我环视一周,电脑仍在运行;我疯了似的赶紧翻浏览记录,但一无所获,所有关于灰海研究院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灰海……研究院。”我喃喃自语。
室友看我表情惊恐,行为怪异,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试探性地接了一句话:“灰海研究院……那不是研究气象的吗?”
我点点头,“从表面看,它的确是干这个的,但肯定不止这些。”我看着他,身体在夏日的上午瑟瑟发抖。
他却突然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要走——“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是没事我就回我的房间了。”
“等……呃。”我让他等等,他已经没影了。
“嗨,算了。”我捂着头,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室友走了,只剩我一个人思考这一切。
但脑袋还很疼,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东西,刀刃上的冰已经化成水,浸湿了下面的棉絮,包裹着刀刃的衬衫也是真实地放在那里。
只留下我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我再次环顾四周,窗外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屋内明亮,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很正常,除了床上的刀刃和匕首。
我对着镜子检查自身,没有任何伤口,但脑袋还是很疼,忍着这种难受的感觉把床铺收拾好,却在床下抖床单的时候却抖出一封信。
“什么……东西?”我顺手拿起来,这就是一封信,但我敢说那绝不是一早就放在那的,信封没被拆过,收件人是我,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信息。信封传来一股冰凉感,这让我产生不好的感觉。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A4纸。
“灰海研究院,邀您就职,底薪50万起,工作内容详谈。”下面是灰海研究院的盖章和院徽。
但这怎么看都不对劲,一家气象研究院,底薪50万,月薪还是年薪?就算是年薪也很高了,我这里不过是一个二线城市啊。
但信封传来的阵阵冰凉似乎向我述说着什么,我努力回忆醒过来之前的事情。
首先,我接到他们的弹窗,提交弹窗之后就发生了一连串难以解释的事情;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满屋子的冰晶、外面的黑云和暴雨、诡异的敲门声——不,是砸门声;然后我被冻僵,门开了,我看见了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吧;或者说是鬼?她按着我的头,我听到脑子里出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
回想之间,我展开那件裹住刀柄的衬衫;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血是从手指的伤口上来的,但现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难道……我看着信封,又看了看天花板,墙角的摄像头正朝着我的方向;这摄像头是为了防小偷装的,因为我这一片治安不太好。
我心脏狂跳,鼠标都拿不稳了;我颤抖地翻出了电脑里的录像文件夹,找到今天的录像文件,打开。
视频中的我一直在玩电脑,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到电脑屏幕;整个视频直到上午十点都很正常,至于十点之后的录像,根本没有,从之前三个月的今天开始,直到今天9点59分59秒,这是所有的录像时间。
我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十点半,而我醒过来的时间,我算了算,应该是十点左右。
我瞪着眼睛,咽着口水,寒意顿时侵袭了我的全身。
我再次播放录像最后的一段,反复看了好几次;在记忆中这时我应该做完了弹窗的题目,然后准备提交,但视频中的我直到9点59分50秒都在双手操作电脑,表情专注,对着屏幕左顾右盼,似乎在很起劲地玩游戏;然后下一秒——我的双手突然停止了运动,准确来说我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停止了运动,就像我按下了暂停,但角落的时间依然在向前走,直到59秒结束黑屏,我都一直保持静止状态。
如果照时间线走,我十点醒来,但画面中的我直到9点59分59秒都坐在椅子上。
可能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其实我是10点10分才醒来的?我这样自我安慰,但完全没用;带血的衬衫就在那里,而匕首也在那里,我看着匕首,想起了什么,这匕首应该是断了才对——我抓起匕首,此时它已经恢复了常温,上面没有一丝裂痕,我扯开窗帘,看着窗户。
果然,一面窗户裂起蛛网般的裂痕,呈辐射状由中间的一点向周围扩散。
“嘶——”诡异的声音再次传来,吓得我抄起匕首一个转身——这一幕似曾相识。但这一次,周围一切正常,门正开着,是室友洗头时燃气点火的声音。
我表情凝重,似乎遇到了大麻烦,大口地喘息以缓解心中的不安;记忆中我转身后的房间阴森如寒冰地狱,以至于我感觉窗外吹进来的夏风都是寒冷刺骨;还有最重要的,那个披着长发,飘在空中的——什么东西?以及之后那种濒死的感觉。
想不起来,一切都变得诡异无比,我决定带着信封前往灰海研究院一探究竟,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以我的逻辑实在解释不了这一切,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灰海研究院;明天就去那里一趟,事关重大,我不敢多有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