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春风送来一只摇摇晃晃地白蝴蝶，钱二伸手去捉，未果。只见那蝴蝶飞入书房，周身光芒一闪，忽地落在长条案上。

这场景十分奇异，长条案上无花无香，怎地吸引蝴蝶到此呢？定睛一看那里是什么蝴蝶，竟是个纸捏的纸鹤。

钱二却丝毫未觉惊讶，素手一揽，掌心纸鹤缓缓铺陈开来，上书一行小字：不可向北，后跟落款是一个笔锋舒展的善字。

“不可向北？”

钱二喃喃，细细思索，近日来可没什么需得出门才办得了的大事啊。原先钱大老爷可不管后宅之事，大事呢孙姨娘擅自做主，小事全是凭了各园子主子心意爱嘛嘛。

钱二向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天一亮就带着红袖揣几两银子，俩人整个广安城什么地方都去过，就连城郊的王家村石头村都有所踏足。

现在钱夫人进了门，再加上钱二被按在学堂狠狠地补了几个月的女子常识小课堂，现下不说出大门了，就只说后宅，钱二快小半年连半只脚都没迈出去过。

可以说，她目前真真正正是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了。

钱大老爷也不在家中，半月前出了门，算算日子可能快回来了。难道，纸条上所指不可向北，是说钱大老爷回来后可能会阖家出门么？

钱二想了又想，看着那对掐丝珐琅转心瓶，眼神直直一动不动。这边可急坏了红袖，红袖看看日头，心想这这再不回去，可要被人发现了。她略一躬身，小心避开花叶，身段灵活躬身钻出蔷薇花丛，衣袖上还沾着几片浅绿叶子，她暂时顾不得这个，靠近窗边轻声细语学了几声鹅叫，惟妙惟肖和湖中那白鹅一般无二。

钱二听了粗嘎的叫声，浑身一个机灵，捏着纸条悄莫声息地退了出去。主仆二人，抄小道翻过花墙，转瞬回到了正院。

再说庭前，奶娘刘嬷嬷，虽说向来觉得自个话多口才好，可今天才发现平日里能说一炷香的话，人前算不得什么，说说什么拖时间呢？一时之间，满院子就没一个好的，草长的也不整齐啦，可人都知道那庭中花草前几日才修剪过，就是拿出尺子来，也说不出哪不对啊。没办法，刘嬷嬷心想我也不想给你们找麻烦，可小姐的吩咐就是一个字拖。那叫一个口干舌燥胡说八道，终于看到长廊中一道倩影闪过，刘嬷嬷终于放下了心。

红袖规规矩矩地走上前来，行了礼，说：“干娘，小姐有请哩。”刘嬷嬷面上依旧威严，说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吧。众人可算是松了口气，顿做鸟兽状，行了礼四散而去。

厨娘老李一路嘟嘟囔囔，绿墨见左右无人，忙走上前去极为亲热，两人寒暄了一番。厨娘抱怨，那老虔婆不知作威作福个什么劲！绿墨倒也乖觉，直说可不是仗着自己个是小姐面前的老人儿！就是不知道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厨娘瞥她一眼，说小娘皮，你可到老娘这里套话来了！绿墨自诩文雅人，听了此话心中一阵作呕，想着办完了事，再请了夫人收拾你这混账东西。这样想着，面上挂起松快的笑容，忙拉起厨娘的手，推掉了腕上的赤金镯子，厨娘见了一阵欢喜，两人又是一番寒暄，絮絮叨叨不知说了些什么。

是日，满府装点一新，钱大老爷回府了！

各园子牟足了劲头，细细打扮只想今天搏个头彩。当然，钱二也不例外，她是想，探听一番钱大老爷近日来的出行计划，看看有没有向北的，提前做打算找个理由推了去。

可谁知道，今晚上这场家宴，对钱二来讲，可真真是……不可言说啊。